林味给罗非非泡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
罗非非却是眼神往窗外瞟,望向杂物间。
杂物间的苏时雨,也忐忑不安地望向林味的房间。
罗非非按捺不住问道:“她是谁?为什么住在这里啊?”
“一个朋友。”
罗非非一针见血:“朋友?我看倒像个女妖精。”
虽然她只瞥到一眼,不可否认,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十分漂亮。
听到这个评价林味笑了:“你怎么回来了?”
“要写毕业论文了,你种十一里香,刚好可以让我调研一下。”
罗非非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本《茶园防灾减灾种植技术》给林味。
“学校图书馆找到的书,对你应该有帮助。你也知道我舅舅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在那个位置,什么事都要照顾村里其他人的情绪,也不容易,他拆你的棚肯定不是他的本意。”
罗非非是村长的侄女。
林味点头表示明白。
“拆了就拆了,我叫李争过来帮忙了。”
“我自己可以。”
“他家干这个的!况且都是最好的朋友,帮个忙有啥的,你以前不总告诉我,关系就要相互多麻烦才牢靠嘛。”
“嗯,那是社会上的生存之法,现在我不需要了。”
“你不需要,我需要。况且,大家都很关心你。你这把手机一丢,就剩下我能联系上你了,你知道我现在每天要接多少电话,多少微信吗。”
“辛苦你了,你先回去陪你舅舅舅妈吧。”
“你是要去看那个小妖精吗?她生病了?生病就去医院,你又不是医生。”
林味听完挥挥手,径直离开。
门口有动静,苏时雨连忙佯装虚弱:“林味,我想喝水。”
一杯水递过去,罗非非随后伸手去掀苏时雨的被子,被苏时雨及时反应,狠狠压住。
“怎么是你?林味呢?”
床前的姑娘模样看着不大,顶多二十岁出头,面孔青涩,但同样是个好看的姑娘,只是表情没那么美好,现在正用着锐利的视线上下打量着她。
“你紧张什么?我摸摸你身上有没有发烫。”
“我刚脱了衣服。”
“没关系,我也是女的。”
说着,罗非非用力去扯苏时雨的被子,被苏时雨狠狠按住,两个女人闹成一团。
现下两人僵持,林味出现在门口。
林味看了看罗非非,又看了看苏时雨,开口解围:“非非,你先出去。”
罗非非这才松手:“感冒生病要去医院,待在山上是治不好的。林味,我在外面等你。”
苏时雨拉着林味,不让林味走。
“我的病很严重,你陪着我。”
“你是挺严重的,不过是烫得挺严重吧?”
苏时雨一脸诧异地看着林味,虽然心虚,但还在装不懂,“你说什么?”
林味递给她一个小瓶:“你也不必为了拖我这么不爱惜身体,茶树油能治烫伤,你自己抹点吧,对了,门口的暖宝宝贴记得收拾干净。”
苏时雨被戳穿后噎住,看着林味和罗非非并肩出门。
苏时雨掀开被子,扭动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果然烫伤了,赶紧自己抹茶树精油。
林味和罗非非在地里搭棚,他压着骨架,罗非非在旁边递工具,两人配合十分默契。
“在竹竿上沿大棚方向多捆上几根竹竿,并在大棚中线轴依次栽上竹竿,用作支撑杆,这样龙骨会更加坚固,但你这个高度应该是2.5m……”
“十一里香品种不同,要高一些。”林味道。
苏时雨端着一盘咖啡和甜点出现。
罗非非率先看见她,脸色骤变,不悦,“你来干什么?”
苏时雨堆笑:“活动活动筋骨,顺便给你们冲了点咖啡提提神,非非是吧,来休息一下吧?”
“我不需要。”
苏时雨却仍然不放弃,端着杯子走到林味那去,“林味,喝口吧,我亲手冲的。”
林味把头撇开,让苏时雨很是尴尬,手僵在原地。
林味见状,又端起一饮而尽:“可以了吗?”
苏时雨兴趣不高:“可以了……”
突然远处开来一排车队,为首的商务车下来一个胖子,后面的车陆续下来一堆工人。
见人多势众,苏时雨心中顿感不妙!
“林味……不会是华叔又找人来惹事吧。”
林味和罗非非朝对方走了过去,对方也向他俩走了过来。
苏时雨焦急的拉着林味:“林味!你干嘛!对方这么多人!”
胖子激动地冲过来,热情拥抱林味,“大聪明!”
林味冰并没有抗拒,而是笑道:“好久不见。”
苏时雨懵了,觉得自己仿佛像是一个跳梁小丑。
胖子看向罗非非:“小跟屁虫,还是你厉害,这大聪明来这都不跟我说!只告诉你!”
“我这不是叫你了?”
“这位也是你们村的?”李争这才看到苏时雨。
都是熟人,苏时雨这个外人在这里不上不下,主动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苏时雨,是一个网红主播。您是?
罗非非在旁强调,“林味发小。会方果汁现任CEO。”
苏时雨瞳孔放大,“您就是会方果汁的公子?!我补充下,其实我们公司主要是做美食相关…….”
“我们李总,国内一半的果汁市场都是他的,小单子他都不负责。你以为我们林味什么人都能交朋友的吗?他在美国的时候……”罗非非对苏时雨的意见很大。
林味打断:“你带这么多人来干嘛?”
李争辩解:“我也没想到你这棚能这么小……不像你的风格啊。”
“好意心领了,我自己弄就行了。”
“我问过了,两天棚子不搭好,茶苗就冻死了,这时候你是要茶苗还是要苦其心志这种子虚乌有的执念?”
“屁话就别说了,兄弟们,支棱起来!”李争像是打了鸡血。
苏时雨此时感觉自己完全融入不了林味的圈子,默默退出。
看着远处众人开心的搭着茶棚,夕阳下苏时雨的背影格外落寞。
“我这么多天的努力,就被一个小女生比下去了?对嘛,人家从小就认识,那感情自然是……比我好。”
苏时雨自言自语走在被红霞染透的半边天下。
山林被黑暗掩盖,万籁俱寂,苏时雨一个人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时地往窗子外面张望,却始终看不见林味的身影。
苏时雨试图打开手机刷剧,却是看不进去,放下手机,蹲下来去看盒子里的慎言,一边看一边张望门口。
“慎言,我们是不是该把门反锁?”
慎言“嘎嘎嘎”地叫。
“慎言,你爹今天有点过分了,这都十点多了,他旧爱回来了难道就夜不归宿吗?”
慎言“嘎嘎嘎”地叫。
“锁门吧,我们就让他回不了家!”
苏时雨说完,走到门口,拿起了门闩,想了想又放下,拿出应急照明灯,深深地叹了口气,尔后转身,回屋睡觉去了。
阳光照耀在慎言的窝上,暖洋洋地,慎言扑腾着翅膀“嘎嘎嘎”地叫了几声。
苏时雨戴着遮阳帽,抱着慎言站在茶地里,一脸不爽地看着林味和罗非非等众人搭棚。
“你们这么辛辛苦苦的搭棚,回头华叔来了都给你拆了,不就白费力气吗?”
“华叔这人脾气倔,按照他的性格,同样的事情应该不会做第二次,只会变本加厉。”
罗非非说着,一根龙骨散架了,差点打到林味。
苏时雨见状,连忙放下慎言去帮忙,却找不到可以绑龙骨的东西,“绳子呢?”
罗非非赶紧拿起一根铁丝递给林味,两人合作一起将龙骨用铁钳拧紧。
弄好后,罗非非一转眼,大叫一声,慎言竟然在一旁啄出了一点点嫩芽的茶苗。
她随手操起一根棍子要赶走慎言,苏时雨上前,“你赶它干嘛?它又不懂事,也不是故意的!”
“你在为一只鸭子打抱不平吗?它在啄茶苗。”
苏时雨听到这句,气上心头,“鸭子怎么了?它不是生命啊?比茶苗低贱啊?再说了,它也没啄坏啊!”
罗非非有理有据,“首先,十一里香是濒临绝种的茶苗,其次,这是林味费尽心力在保护的心血,和一只鸭子相比,它当然重要的多。因此,我有理由认为你在无理取闹,而你对我们搭棚的行为一直打岔,你还有可能是存心的。”
苏时雨语塞。
林味看了看鸭子,又看了看茶苗,淡淡地开口,“你先带它回去吧。”
苏时雨看了看林味,又看了看一脸得意的罗非非,抱着慎言气哼哼地走了。
苏时雨余怒未消,在村里散步遛鸭子,慎言委屈巴巴地跟在苏时雨后面,偶遇了在遛狗的大莎婶。
苏时雨和狗打招呼:“二凤,你今天看着挺精神啊。”
大莎婶和鸭打招呼:“慎言,你怎么看着焉巴巴的?”
“跟我一样,被抛弃了。”
大莎婶蹲下,摸了摸可怜巴巴的慎言,心疼摸了摸,朝它道:“可怜的一家三口,被拆散了哦。”
罗非非舀着水缸里的水冲洗身上的泥土,“她装病拖延时间,带鸭子过来捣乱,这个人不怀好意。”
林味把饭端进来,苏时雨刚好从院子外进来,听到了罗非非的话。
林味抬眸,“一起吃吧。”
“我不吃,怕别人说我和你们一起吃饭也是拖延时间,不怀好意。”
说完,冷冷地抱着慎言往屋子走,一进来,气呼呼地把慎言放下,懊恼拍了拍脑袋,我怎么会放弃这种接近他的机会?我怎么能被情绪主宰?
苏时雨在杂物间,透过门缝各种观察林味房间里的动态。
可惜,什么都看不见。
苏时雨烦躁地滚到床上,将被子一蒙。
地上,慎言顺着开着的门缝,溜达出去了。
过了会,肚子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苏时雨从床上起来翻找吃的,脸部表情却僵住了,只见房间里空空如也,慎言不见了。
苏时雨看了看林味紧闭的房门,透过窗户的暖光,看到林味和罗非非在一起吃饭的身影。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第一次来农村,身后还跟了两个保姆,跟电视剧里的大少爷似的,村里的小朋友都不敢接近你,你再看看你现在……”
门被苏时雨推开,打断罗非非的话语,她一脸焦急:“林味,慎言有没有在这?”
“没有。”
“完了。”苏时雨转身冲了出去。
林味起身,被罗非非一把拉住。
“林味,你有那么多时间跟她消磨吗?”
林味犹豫。
苏时雨拿着应急照明灯,在黑暗中大声喊着慎言。
她没有注意前方,被路边的树撞着手,疼痛之下,应急照明灯还没电了,她陷入一片黑暗中。
苏时雨在黑暗里继续走着,越来越害怕。
“慎言,慎言……”
黑暗中并无回应,苏时雨只得继续往更深处走去。
苏时雨嘀咕:“你爹不要你我还要你呢,我带你回城里,咱们吃香的喝辣的再给你买个大别墅……”
“嘎嘎嘎”,慎言像是在回应苏时雨的话。
苏时雨终于看见地上慎言的身影,不由得一笑。
“给你买别墅你就出现了,真会挑时候。”
苏时雨一边说着,一边开心地奔向慎言。
一束光从远处照过来,逆光之中,林味的身影出现在苏时雨的视线里。
林味慢慢走近苏时雨,苏时雨内心欢喜,却仍旧有不满,“你怎么来了?”
“山里夜黑,怕你俩出事。”
“我是你的谁,用得着你担心?“
“万一又遇到蛇了呢。”
苏时雨被林味认真的眼神戳到,看着他脚上沾满的泥土,没说话。
林味递出手里的大衣,苏时雨反应过来将头一扭,“管递不管披的?”
林味看着无理取闹的苏时雨,只能服软将衣服给她披上。
“管披就管抱。”见他又垮脸,话锋一转,“诶呀,我开玩笑的!诶!。
苏时雨忽然上手,一把捧住了林味的脸。
林味瞪着她,以为苏时雨要对自己做什么,结果苏时雨将他的头一扭。
“你看,好多星星!”
夜温柔,挂着满天繁星。
苏时雨弯腰抱起慎言,冲到了桥边,欣赏着这美丽星空,林味站在原地,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
山路上,罗非非独自打着手电筒,孤零零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回想起她与林味刚刚的对话。
“你对着天发了大愿,说没有种出茶绝对不考虑其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林味应付:“没什么。”
说完,拿起大衣出了门,丢下罗非非一个人在清冷的房间。
罗非非踢走脚下的一块石头,什么没什么,明明就是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