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城市,一辆宾利缓缓前行,开车的是白阮,她小心开着车,生怕刮着蹭着,不停擦着汗。
电话响起,来电显示穿纪梵希的男魔头,她慌忙接听。
“靳总,我准备过来了。”
电话那头绝对没什么好语气,“你行不行?我都到了半个小时了。”
“是,我尽快过来!”
那边传来“嘟嘟嘟”的声音,白阮恨不得钻进电话里锤死他,随后反应过来,你自己早到关我几毛钱的事!刚才就应该这么怼过去。
说着,她看见路边等车的书越,停下车打了个招呼。
“书越,你去哪?”
“白阮姐,我去五名山。”
“正好,上车吧,顺路。”
书越上了车。
“这都开上豪车了?”
“司机呗,我老板的车。你去找苏苏?”
“是。”
“她最近也不知道怎么样,没把人劝下来,反倒自己住上去了。你找她催进度吗?
书越犹豫道:“我……我是去辞职的。”
白阮愣了片刻:“你要走?小时光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了,你要是走了,苏苏怎么办?”
“这时候决定离开,是我对不起师父和小时光,但我妈不希望我留在云北,我必须回老家了。”
从那天那个电话之后,书越一直没有和苏时雨有联系。
“你又没有家业要继承,还不如好好跟着苏苏干,以后小时光做起来你也算是元老级的员工了,她肯定不会亏待你的。你老家哪的?发展肯定没咱们这省会城市好啊!”
“北京的。”
“呃。”白阮陷入沉默,随后娓娓道来:“你要走了,小时光就散了,剩下只有她背着一身债务,还想要给大家撑伞,结果大家都有退路,前两天还傻乎乎地把包卖了发工资,那是她唯一一个名牌包。”
书越想起她给他打电话发工资的时候,“那不是签了第一单后大家凑钱买的吗?平常都不舍得背……”
“账务上的事你也清楚,再这样下去,她就只能卖车了,小时光现在是最艰难的时候,我怕你是击溃她最后的防线,作为苏苏的好闺蜜,我还是得为她挽留你一下,你知道,她这个人表面大大咧咧,看着跟谁都能处,没心没肺的,可心思敏感着呢,她现在真的很需要你。”
书越听着白阮的话,心中五味杂陈。
苏时雨在床上不停翻滚,脑海回想起昨晚林味着急的神态和沾满泥的鞋。
她自言自语:“怕我俩出事?关心我就说,还把鸭子也带上,动心了还不承认?”
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咯咯”笑了起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情。
突然外面传来了林味开关门的声音,赶紧出门询问。
苏时雨满含期待,“你找我吗?”
“没有,我要出门了。”
苏时雨甜蜜一笑:“好啊!你去干什么?”
“棚盖好了,去挪苗。”
苏时雨犹如晴天霹雳,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棚搭好了?!”
林味意味深长,“怎么了?”
苏时雨干笑,“没事,你去忙。”
林味一走,苏时雨捂着脑袋,在原地走来走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她来回打砖时,书越出现在门口。
“书,书越。”苏时雨黯然,“你是想清楚了吗?”
书越微微点头,面露难色:“嗯。”
“没关系,你想好就行,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晚上一块吃个饭,把白阮也叫上……”
“我没说要走啊。
苏时雨整个愣住。
“我是来确认我的股份的,什么时候拟协议啊?”
“啊?”
“你后悔了?”书越扬扬眉,表情有些轻佻。
苏时雨欣喜不已,“没有!我说到做到!”
“那我作为股东,可以了解一下,好味咖啡的这个项目的进度吗?
苏时雨闻言,脸色有些难堪,立马做发誓状:“很快,我保证!”
书越走下山,电话响起,他接通,那边传来女人的严厉的声音。
“书越,什么时候的飞机,我和你爸过来接你。”
“妈,我想好了,我才刚毕业,还需要在外面多历练,您和我爸也正当年,反正国家也鼓励三胎,要不你们努努力?”
“什么意思?”
书越眼神笃定,笑道:“我不回去了!”
村委会在最高处,大家坐在院子里开会,极目远眺,只见五名山整片的咖啡树绿油油的,村民却是唉声叹气。
村长先开口:“今年的产能很不错,但好多咖啡豆都滞销了,你们好味给的收购价是越来越低。”
靳星辰没什么反应,喜形于色,“周遭都是这个品种,咖啡豆没有特色,产量高,价钱自然低,我打算从埃塞俄比亚请一批专家研发新品种,把后山的那块地开发出来。”
“大家当初就是因为太相信你们家才砍了茶树,现在搞得我们现在是进退两难,一年苦到头,挣不到几个钱。”
“我姐给大家的已经是市场最高收购价,本身五名山的基地就已经亏本好几年了,现在只有种植新品种,把后山的地开发出来,才有可能达到收支平衡,慢慢盈利,解决办法我已经给你们提出来了,你们自行考虑。”
靳星辰说完要走,村民们议论纷纷,华叔从人群里悄摸跟了上去。
“靳总!那新品种我愿意种!”
“嗯,你作为好味咖啡基地负责人,领着我们好味咖啡的工资,是该给村民带个头,林味最近怎么样?”
“那小子在山上种茶,严重影响到了村民种咖啡的积极性,您就该去说说他。”
靳星辰皮笑肉皮不笑,“我就林味这么一个外甥,我也希望他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华叔一愣,他发现这对舅甥在某些方面还是挺相似的。
靳星辰不再多说,望了望四周,转头对白阮说:“你先去车上等我。”
罗非非和林味一起正在在往搭好的棚里挪苗。
靳星辰喊道:“林味。”
林味:“舅?”
“跟我出来聊聊。”
祖宅的房子破落得连墙都没有了,林味和靳星辰站在外面。
“我和姐就是在这里长大的,你外公外婆走得早,多亏了我姐把我带大,长姐如母,你妈是我最爱的人。”
林味沉默不语。
靳星辰转过身来,语气严肃:“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该清楚她去世是谁导致的。”
林味被靳星辰的话弄得脸色一凝。
过了许久,靳星辰问道:“你在五名山种茶,是为了赎罪?”
林味默认。
“那就在这里给我好好赎罪,你作的孽,用这一辈子来偿还都不为过。我会替我姐好好看着你的。”
靳星辰离开,剩下林味在原地静静凝视着断壁残垣。
白阮和苏时雨两人坐在靳星辰的宾利上。
“根据我的调查,我们靳总自从她姐姐去世后性格大变,对我们阴晴不定也就算了,对林味那简直是恨之入骨,不知道为什么,一提林味色变,看着可吓人了。”白阮回忆她上司平日里的举动。
“怕不是个反派吧?”
“但他今天却有点奇怪,居然支持林味种茶。”
“啊?不可能吧?要是这样的话那我的阻力岂不是更大了?”
“大姐,赶紧的吧,你还有公司要救,员工要养呢!”
白阮说完,透过后视镜看见远远走下山的靳星辰,将苏时雨一把推下车去,小声道:“魔头来了。”之后嗓门变大,“你……你找我没用,赶快走吧!”
苏时雨得到信号转身离去。
靳星辰远远地看着二人的一切。
白阮赶忙下车招呼靳星辰上车。
晚间山中狂风大作。
院子一片黑暗,灯亮,简陋狭小的杂物间在暖黄的灯光下,颇为温馨。
苏时雨心事重重地坐在小桌子前,看着林味给她安装的灯,按下开关,关掉,如此反复。
林孝健和书越两个人的声音在耳边重复。
苏时雨起身,似乎下定了决心,开门,见林味房间亮着灯,她蹑手蹑脚出了院子。
山风瑟瑟,苏时雨打着电筒来到搭好的棚外,只见茶苗全部都挪了进去。
苏时雨忘了眼四周,揭开帘子进去。电筒晃动的光照在茶苗上,一排排整整齐齐,生机勃勃,无一不在宣告林味的细心。
她做足心理建设,一狠心,抬起脚,朝着茶苗踩去,才碰到茶苗,看着它翠绿欲滴的样子,不忍心地缩回了脚来。
外面传来响动,苏时雨连忙躲了起来,却被林味叫住,“你怎么在这?”
“我……我来看看苗。你来干什么?”苏时雨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怕今晚下雨,我来梳理下沟渠,怕积水什么的。”林味刚说完,一道闪电惊过,苏时雨有些胆寒,淅沥沥的雨声传来。
“山里天气就是这样,说变脸就变脸。”
“那我先回去了。”苏时雨急急忙忙往外走。
“等一下。”
林味把自己身上的蓑衣解了下来,将草帽给她带上。
“你自己怎么办?”
“不用管我。”
林味说着转身去看苗,苏时雨看着怀里的蓑衣,心里复杂。
雨越来越大,林味冒着风雨去挪栅栏,苏时雨撑着伞出现,小跑过给林味遮住。
“风大,你回去。”
“别浪费时间,动作快点。”
说着,苏时雨伸手去帮林味扶栅栏。
风雨中,两人齐心协力,努力地压着栅栏。
两人冲进棚里,望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纷纷擦着脸上的雨水。
苏时雨突然出声:“其实我今晚是准备来踩死你的茶苗。”
“我知道。”
“差一点我就这么做了。”
“棚搭成了,也说明你没有下定决心。”
“我不知道,可能是看到你那么视若珍宝小心翼翼?也可能……是看到了你的决心。但我真不理解,你为什么好好的福布斯精英不当,非要来当什么种茶的苦行僧?”
“人该走什么路该做什么事,冥冥之中都注定好了,我们俩的认识不也是这样?”
“我朋友跟我说过你的过去,现在看起来也不太一样啊。”
林味定了定,神情有些悲伤,“过去的事情不可逆转,我只想着现在。”
苏时雨看出点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隐衷,不方便跟我说?”
林味似乎被说中,很快又恢复定然。
“你知道的,山里有蛇?”
风猛烈抽打着塑料膜,苏时雨没听见林味说什么,将脑袋凑过去,“你再说一遍……”
林味凑到苏时雨的耳边,慢悠悠道:“有——蛇。”
苏时雨这下听清了,瞳孔放大,脑子一迷瞪跳进了林味的怀里,“啊啊啊啊啊啊!有蛇吗!在哪里?”
林味有些懊悔,连忙改口:“我是说有,不是说这里有。”
苏时雨带着哭腔:“我不信!啊,有蛇啊!”
“没蛇。真的没蛇。”
……
任林味怎么解释,苏时雨都不听,就好像一个人形挂件,死死抱着林味不肯撒手。
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林味悔不当初,却没有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