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狗依旧想拦着小女孩。
“小妹妹,你认识这只狗?”白若月问。
“当然了,大黄小的时候还是我抱回来的呢。”小女孩一板一眼的回答。
“那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呀?”
“我也不太清楚,我好像……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大黄在我身边,我想去摸摸它,它不让我摸”小女孩说着委屈的瘪了瘪嘴,“爹把妹妹送人后,大黄之前追着妹妹出去,就不见了,我想让它带着我去找妹妹。我有些想她了。”
小女孩抬头看着白若月“这位漂亮的姐姐,你有见过我的妹妹吗?她长得很好看,眉心有颗红痣。”她张开自己的手比划着。
“姐姐没有见过呢,不过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家在哪里,我如果见到他的话,下次你再来我就告诉你。”白若月轻声哄着眼前的小姑娘。
“李家村”小女孩脆生生地说“我家就在李家村,我们可说好了,如果你看到她的话,一定要告诉我,谢谢姐姐啦”小女孩对着白若月扬起笑脸。
小孩子的注意力通常都不持久,小女孩刚跟白若月说完,就又想去摸那只狗。
黄狗躲开了。
白若月这时才发现,除了刚才小女孩要过来,黄狗为了阻挡她,这才靠近了小女孩,其余时间都离小女孩远远的。
再看那条黄狗,它就隔着那一段距离,看着小女孩,眼中既有亲近又夹杂着难过。尾巴不停地朝着小女孩摇着。
白若月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猜想,她走到一块巨石后面,确定小女孩现在看不到自己,魂魄出窍。魂魄出窍后向小女孩的方向飘过去。
她飘在小女孩身后,距离还有三五步之时,小女孩头顶的那团魂火开始飘摇闪烁,而那条黄狗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味道,猛地冲了上来。
白若月又飘了回去,她现在是确定了,这条狗怕伤害到这个小女孩,它在保护她。
这条狗是个魂体,也是阴物,小女孩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魂魄出窍,但怎么说也是生人,两方如果接触的时间久了,就会损伤小女孩的生机。所以这条狗不敢接触小女孩。
白若月从巨石后面走了出来,看着已经炸毛,咧着嘴露出尖牙的黄狗道:“你要是真为她好,就赶快把她引回她原身所在的地方,天色已晚,再赶不回去,不一定会发生什么情况。”
黄狗像是听懂了她说的话,开始有意的引导小女孩儿追它的路线。
远处遥遥的传来敲锣的声音,伴随着一个女子的呼唤“小萍儿,天要黑了,快回家,小平儿,天要黑了,快回家”。
小女孩追狗的身影忽然一顿,只觉一股力量牵引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那是她回家的方向。
白若月看着消失的小女孩,又对着黄狗说“我觉得你身上有一股死气,今天晚上的时候,你或许可以尝试着来这边儿的山上晒一下月亮。”说罢,掌心升起一团白光,然后白光飞到了黄狗身上。
白光飞向黄狗后,黄狗本来正常的面目突然像晒到太阳的雪一样化了,原本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个孔洞,下巴与上颚连接处扭曲,露出牙床,牙也零零散散的,皮毛缺一块少一块的,带着乌黑的血痂。尾巴被砍掉了,几条腿也折了,狗肚子处有一个大大的洞,露着肋骨,肠子往外拖着。
黄狗呆站在原地,白若月也呆在原地。这才是这条狗死前的模样,她不敢想象这条黄狗在死之前经历了什么。
黄狗动了,它拖着它残破的身子往山上走去。
白若月觉得漏了些什么。
“对了,那个小姑娘的妹妹呢?”她朝着离去的黄狗问。
黄狗的身形顿了一下,没有搭理她。
这边,银狼踱着步子过来了,不屑地看向黄狗,然后在白若月身边坐下。看看黄狗,又看看白若月,下巴往上轻轻一挑,这只狼虽然不会说话,可单从这个动作,白若月就看出它的不悦。
虽然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但是总有一种心虚之感。
“来啦,来的挺早哈,今晚上的月亮还挺不错的。”
银狼站了起来,甩了甩尾巴,从白若月面前走过,再也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白若月有些尴尬的摸着鼻子,望着天空,哦,月亮还没出来,还是厚着脸皮开口“那个我刚刚说的是待会儿出来的月亮还,还挺不错的。”
银狼背对着她。
“不是我说,你怎么说生气还就生气了呀?说使小性子就使小性子?我告诉你,作为一头狼……”白若月依旧在絮叨。
银狼闭上了它的眼睛。
李家村村口,李莹莹嗓子都哑了,还是一遍一遍的喊着“小萍儿,天要黑了,快回家”,喊完一遍便敲一下手中的锣。
今天小萍儿在村头老槐树下玩耍时突然晕了过去,村里人忙去叫李莹莹,李莹莹是小萍儿的娘,更是他们村里为数不多会治病的人。李莹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是什么病症,去找了大夫来,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村里的老人告诉李莹莹,可能是小萍儿白日里冲撞了什么神灵,有部分魂魄被吓得离了体。得赶紧去村口,把魂儿叫回来,不然魂魄跑远了,回不来,孩子可能就没救了。
叫魂各地有各地的叫法,李家村的老人说,过了午时后,准备一面锣,因为红白公事的时候都会用到锣,敲击锣,锣的声音会传到某些看不见的耳朵里。
再备上一碗清水,魂魄若离得太远,回来的路定然很长,备上清水给魂魄解乏用。
最后,把被叫魂的那个人的身体放在他们的村头,由他的血亲一边敲锣一边喊他的名字叫他回来。那些无意识被冲撞出去的魂魄,听到亲人的呼喊,就会回来。
李莹莹听了后,忙去准备东西。东西置办全后,她就在村头按老人所说的方式叫魂。
天黑了,李莹莹的嗓子都哑了。李莹莹越喊,心里越绝望。时间越长,小萍儿回来的几率就越小。李莹莹敲着锣,看着地上女儿的面庞,叫魂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娘……”弱弱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萍儿醒了。李莹莹扔下手中的锣,激动地抱起小萍儿。她的小萍儿回来了。如今的她,经不起任何的失去了。
“娘,我听见你叫我回家了。”
“听见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李莹莹用力抱着小萍儿。
小萍儿也抱住李莹莹,用小小的手掌在李莹莹背上拍拍,“妈妈不怕哦,小萍儿回来了,小萍儿好像还见到了大黄,还有一个漂亮姐姐”。
李莹莹捡起地上的锣,一手抱起小萍儿,往自家方向走去“那你和漂亮姐姐说了什么呀?”
“娘,我好像记不太清了。”
“不要紧的,今天晚上回去好好的睡上一觉,明天就能记起来了。”
最后一点脑子长出来,白若月的身体构建完成了。她和活人还是有区别的,她长着心脏,却不会跳动,身体里流动的也不是血液,而是月华。她也不会呼吸,这一大通的缺点,并不能影响她的喜悦,这不比骷髅架子好看多了?
她要出去看看。她在这不知名的山谷里太久了,见到个人都能兴奋好久。
“我准备出去了,你要和我一起吗?”她问银狼。
原本背对着她的银狼,扭过头来看她。
“我说的是从这个山里走出去,我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可能有机遇,也可能有危险,你要和我一起吗?”她再次询问。
银狼退到巨石边下。
意料之中,白若月如是的想。这头狼比狗还狗,所有带着点危险的事情,它都不想沾。它没转身就走,已经算是跟自己莫大的情分了。自己也是昏了头了,相伴这些年,竟然说出这么越逾的话。
“好吧,虽然我知道你的性子,但以后一定要更加小心,不要再伤的那么严重了,我还会回来的。”她和银狼道别。
“今天晚上的那只黄狗,他看起来怪可怜的,我这么说倒也不是让你去照顾它,它是我一个比较投缘的小妹妹养的,跟我没有太大的关系,你不要去欺负它哈。”
银狼又不屑地抬起了下巴。
白若月笑了笑说“我真的走啦,再见。”
白若月转身,然后离开,很是干脆利落。
银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对着圆月长长的啸了一声。
此夜,李家村的李莹莹抱着小瓶儿正在安睡。村头的老槐树树叶无风自动。
蓬莱岛的一处仙府内,剑眉星目的男人,无休无止的练习着剑诀。剑招写意潇洒,但他好像不是很满意。
南方的小渔村里,头发花白的说书先生又灌下一口浮生梦。青灯下是散落的书稿,酒气弥漫了整个屋子。
白若月步伐轻盈的走着,心头是从未有过的放松,她要去会会这个玄幻莫测的世界了。霜白的月色让整个山林显得更加幽静,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树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