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是没有人爱,至少现在有我爱你,”林牧顿了顿,又抬起眼继续,“另外,如果有时候我不在,我希望你能同样爱护你自己。”
“关心在乎你自己的情绪,难过痛苦的事情少想一些,把开心当做每一天的命题。”
“我知道,每天开心没那么容易,忘记想忘记的也很难。”
陈玉看着林牧眼睛,听她时高时低的絮叨,心间仿佛有东西在涓涓流淌,却还是虚幻,摸不清看不见,只觉得脑袋昏沉,眼眶里多了些微水汽。
“不懂怎么做没关系,反正有的是时间,你慢慢想不着急,”林牧一把勾住他肩颈,“现在你只要你知道有人爱你。”
“陈玉你哭了?”
向远方突然冒出来,抓着手机有此一问。
不知道他自己的两只眼睛哭得像俩粉红桃核,肿得只剩一条窄窄的缝儿。
林牧没忍住笑出声:“你好意思说别人,眼睛跟被猴摘过一样。”
向远方摸摸自己的肿眼泡,抽抽鼻子坐下抱住自己的包。
“我跟我妈说了,我妈哭了,然后我也哭了,我觉得我妈原谅我了。”
一倒腾,林牧的位置被换到了中间,还左手勾着陈玉脖子,右手边是“梨花带雨”的向远方。
自知有点猥琐,林牧默默收回左手,右手拍拍向远方肩膀:“挺好,现在放心多了吧。”
向远方鼻音沉沉:“嗯,班长谢谢你。”
林牧坦然地后仰:“也谢谢陈玉。”
向远方于是看向陈玉,乖得不得了:“谢谢你陈玉。”
陈玉自觉什么也没做,心情复杂地受了这一声谢。
那天傍晚向远方肿着两只眼睛早早回了家,他回家后受到什么样的质疑林牧不知道,只记得他下山回家路上的话痨模样。
他毫无隐瞒,从小时候捡鸡粑粑塞嘴里的糗事一直说到他上高中后花钱给人当小弟,说他学习成绩跟心情的关联度,说他渴望有个好朋友却被“好朋友”当ATM机,说着说着差点又哭。
林牧才知道那几年她作为班长其实忽略了很多班里的情况,也忽略了很多同学的心理。
爬这一趟山几乎耗尽林牧的体力精神,才刚晚上八点,林牧就困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放下手里的试卷,草草跟客厅里的两人说了声就回去房间睡觉。
胡卉戴着老花镜在灯下纳鞋垫儿,纳鸳鸯模样的鞋垫儿。
直到林牧离开,陈玉神智才清醒。
再看走之前在做的语文暑假作业,再读那篇文言理解,才发现里头那句“自分必死,谁知不死,死于今日也”其实跟他的处境没有丝毫关系,他竟然也为这句话伤心。
胡卉一边穿针引线,一边时不时抬头看陈玉,看一眼低头笑一笑,笑得陈玉都有所察觉。
正奇怪,胡卉突然起身,走去柜门前打开拿出一袋什么东西,又转身走回来,把那袋东西放在陈玉面前,示意他打开。
陈玉拉开抽绳,袋子里是一小堆酸奶疙瘩。
胡卉是中年的农村妇女,家养恶犬却与人为善,她足够心明眼亮,能干粗活也很细腻,她早知道家里的两个外地小孩儿一个早餐必喝奶,一个不碰一点奶制品。
夜里陈玉睁着眼睛躺在床上,鼻尖还残留酸奶疙瘩的味道。
夜深人静时,人类的情感天然会高涨。
陈玉身体疲惫却睡不着,白天发生的一切在脑中一幕幕重映。
那股来源不明的涓涓热流直淌到现在,陈玉手放在胸口,摸到强劲的脉搏和心跳。
远处,不知是哪户人家的狗在低沉得叫。
“汪呜汪呜——”
某一刻,仿佛重锁解芯,又像破镜重圆,陈玉于半梦半醒间听见咔嚓一声。
那些暖流不再过而不入,竟然开始累积,逐渐到满溢,淌遍全身后又回去心脏。
这一夜的大脑跟身体被烘得温热,听话柔和地顺从陈玉的心去构建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