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知道他生日?
为什么总在注意他?
为谁变着花样做菜?
只差明说。
差的那一点叫人心痒。
肌肤相接,但相碰触的位置没有一点不妥当。
要说保持距离,他们住过同一个标间,拥抱过,肢体接触更是数不胜数,可是要说没有距离,那只手仅仅握着他手腕,分寸不肯越界。
“我解释完了,你还生气吗?”
她在身后问,问完就松开手。
那点碰触也远离,腕间的余温消散进厨房的闷热。
她声音端正,是平常的询问语气,没有特意温柔,仿佛他是易碎品,也不责备,以为他无理取闹。
但重点明确,她是真的想知道他的情绪,想他不要不开心。
有时候陈玉也奇怪,林牧总能以他认为最舒适的态度对待他。
不小心翼翼,也没有不依不饶,所有举动都完美的只差一点。
差的那一点让人心焦。
理智说现在这样正好,距离拿捏得刚好,不近也不远,所谓进可攻退可守?
然而情感总不能满足,容易冲动,想一吐为快,问她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不要语义模糊,说清楚,什么叫独一份儿?期待是哪种期待?期待他回应什么?
仅仅是好朋友?
没风扇没空调,厨房门外吹进一股风,风也是热的。
柴火,水蒸气,油烟,浸在闷热复杂的空气,陈玉肩膀起伏,头脑热到几乎灼痛神经,咬牙忍着才没转身,目光灼灼逼问一个答案。
然而一瞬之间,无凭无据的,一切突然凉下来。
心跳逐渐沉静,频率减缓成平常。
不能问。
现在不是时候,他前有狼后有虎,不能把她牵扯进来。
何况如果不跟过去断个干净,他那些经历,但凡其中一件变成现实,但凡暴露出来让她知道,他们之间都不会再有可能。
灼热感一层层剥离,直等到面色镇静,陈玉平和地转身:“我没生气,不是还有两个菜吗,我帮你。”
和想象中一样,林牧没有不依不饶,默契地把这事儿翻篇,点头笑了笑走回灶台前。
然而看人不痛不痒,陈玉又不自觉咬紧牙关。
想清楚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她这副翻篇就万事大吉的态度实在叫人火大。
走回案板前取过一截萝卜,陈玉冷着脸,菜刀下落,一刀两半,萝卜切出剁肉的架势。
案板“砰!砰!砰!”响,林牧胳膊从上至下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手举锅盖扭头盯着陈玉,生怕他把自己手指头剁掉。
怕什么来什么,果然就听陈玉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推开菜刀,蹙着眉头举起左手看。
锅盖啪嚓一声按到锅上,抹布差点飞进锅里。
一阵兵荒马乱,灶台前的人已经闪现到菜板前。
那食指指尖几乎被削去一块肉,正大滴大滴往外淌血,这么大的伤口,创口贴根本不管用。
林牧抬手扯下发绳勒住那根指头,止住过于汹涌的血流。
拉着人往出走去包扎止血。
伤口还疼,流出的鲜血触目惊心,然而陈玉跟在人身后,眉头松懈亦步亦趋,舒心了。
之前了不得,那么懂分寸,除了手腕不肯碰一点别的,现在顾不上保持距离了?
林牧手不小,手指瘦长,将他手掌整个环住还有盈余,但力道轻,像生怕动作不当碰到伤口。
想到刚才,人眉头紧皱仿佛自己更疼似的小心查看他伤口,陈玉忍不住嘴角上翘。
受虐狂一样。
很快清洗包扎完,陈玉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趣地活动食指,翻来覆去地看。
那根指头裹得跟木柄手榴弹似的,不能灵活动弹,但疼痛感没了,只觉得有点紧绷。
收纳个绷带的功夫,一扭头见人一点伤患的自觉都没有,正玩自己的伤手,林牧拧着眉,语气罕见的强硬:“别瞎动。”
自知理亏,陈玉没还嘴,手老实放好。
向远方无热闹不凑,早就摘了耳机挂脖子上,瞪着一双圆眼在一边观看全过程。
手指挑起块沾血的纱布:“这么多血,得吃多少才能补回来?还好是左手不影响吃饭。”
说到吃饭,林牧想起厨房里那堆烂摊子,按了按额角看着陈玉欲言又止。
想说他几句,说不出口,不说他几句吧,气不过。
临了没办法,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丢下一句“老实待着手别乱碰”,掀开帘子出了门。
珠帘晃动,向远方看人背影一晃消失,收回视线:“还挺少见班长生气的,你干啥了?”
陈玉对上他揶揄的眼神,眉头一挑。
“还不是因为你要吃凉拌菜。”
“啊?”向远方狐疑,继而眯起眼睛,“你当我傻?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玉无所谓地移开视线,看见向远方的游戏页面。
“你死了。”
向远方一愣,“卧槽”一声,五官撑出五个圆,神色比游戏人物更惊恐,四肢并用爬回去补救。
可惜迟了,游戏画面是一片血红,他操作的人物已经被鬼怪吃了个一干二净,而且他还没存档。
“啊——服了!”向远方扭头,表情像愤怒的小鸟,“都怪你们俩!这一关我又得从头玩!”
然而就见陈玉眼珠黑亮嘴角弯弯,看看屏幕又看看他,眯起眼睛无声地笑。
他要长得一般还好,偏偏五官过于精致,这么笑就活像爱丽丝漫游仙境里那只笑脸猫,有种一看就不是啥好东西的感觉。
向远方翻了个白眼,转回去玩自己游戏。
之前还以为陈玉是什么高冷男神,相处下来才发现,屁嘞高冷男神,根本就是个一肚子坏水儿的双标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