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班长我读书少你别骗我,我听说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没听说癞蛤蟆就是蟾蜍的,而且那牛蛙呢?牛蛙是谁?是青蛙吗?”向远方突然张大眼睛嘴巴指指点点,“哦~我想明白了,是我记错了,这不是牛蛙这是田鸡!牛蛙叫声像牛,田鸡叫声像鸡对吧!这东西叫声就像鸡,不对是像鸟!是吧班长,你也搞错了,这是田鸡对吧?”
林牧不置可否,反问:“这一桶你今天是非吃不可?”
向远方囧着脸:“我抓了一上午……”
林牧拍拍他肩膀:“哪儿抓的放回哪儿去吧,如果不想在肚子里养蛊的话。”
“别,班长你再看看,这不是牛蛙也不是蟾蜍,这是田鸡!”
向远方撸了撸不存在的袖子,伸手就要从桶里抓一只出来让林牧仔细瞧瞧。
林牧忙拦下他往蛤蟆桶里摸的手。
别的看不出来,就看出他吃蛙的决心。
“管它是田鸡还是蟾蜍,咱不吃这个,吃真正的牛蛙行吗,你还想吃什么,酸辣鸡脚怎么样?麻辣香锅?或者麻辣小龙虾?小龙虾配冰柠檬汁冰可乐?”
越说,向远方眼睛越像灯泡一样亮。
“行行行!太行了简直不能更行!班长你说真的你不骗我?”
“不骗你,先回去洗澡,待会儿去镇上买食材,我请客,说到做到。”
此话一出,向远方二话不说,提了桶就跑。
“你呢陈玉,你想吃什么?”
林牧看人跑远忍不住发笑,回头看陈玉时还是笑的,视线却猛地撞到块冰块脸。
冰冻三尺硬的像石头,仿佛化不开的那种冰块。
一张玉面凉飕飕,陈玉不笑也不看她,抬脚路过她眼前,撂下两个字:“随便。”
说是灵光一闪并不准确,那感觉更像被人毫无根据地当脑门裹了一巴掌,一巴掌打出个不敢想的猜想。
看着陈玉背影,林牧扶住额头,有点傻了。
赌气算生气的一种,其本质却独树一帜。
生气就是生气,赌气,其实却是撒娇。
生气,生闷气或者发脾气,可能由任何人任何事物引起,被桌脚撞到脚趾可能会生气,一坨鸟屎落到头顶也令人生气,但气就气了,一个人消解了就就完,而赌气不一样,赌气必然有独特的诱因,人不会跟无亲无故的陌生人赌气,更不会跟桌子角跟拉屎的鸟赌气。
没人会需要桌脚跟鸟说一句道歉,但人会想要撒娇,想要特定的对象来安抚自己的情绪。
得不到安抚,情绪就越来越梗滞,像只扎了口、还在越吹越鼓的气球。
解铃还须系铃人,赌气时的郁结难以自行消解,往往还得是那个赌气的对象,那个在意的、能安抚自己、付出情感期待能得到回音的人来解开出气口。
那人可以是亲人,是朋友,但更多的……
啧,瞎想,这哪儿跟哪儿,不可能,绝对不是那意思,他只是情绪不太对而已,不一定是在赌气,何况跟她赌什么气呢?一定有别的原因。
比如呢,从谷底上来的这一路上,她哪儿惹他生气了?
控制住不该有的遐想,林牧垂眸,下意识跟在陈玉身后。
察觉到人跟上来,陈玉气顺了点,脚步一顿,站在原地等到人,再并排往前走。
向远方是真高兴,高兴得脚程飞快,很快提着空桶折返,回来却不见人,原来人俩已经在回村的路上走了老远。
也不怪人没等他,乐颠颠的,哼着歌跑步跟上小部队。
没可能生气嘛,自从一周多前发现他俩来了这个村子,他的日子是肉眼可见的变得舒坦,跟同龄人还是同班同学在一起,日子一点也不无聊,何况有班长在,他的伙食也大大改善,不到十天时间腰都肥了一圈。
陈玉人也超好,答应给他抄暑假作业。
住在避暑的小乡村,好吃好喝玩游戏,还不担心暑假作业,这个暑假简直不要太美妙。
穿过林间小道,风一吹,树叶窸窣作响,林牧身上泛起一丝凉意。
并排一步步往前,脚下是被人来人往踩实了的泥土路面。
没人说话,气氛是前所未有的安静。
此前不是没有安安静静地相处过,但陈玉本就喜静,对过于安静的氛围适应良好,唯独林牧看似安静着,脑子里却一刻不得闲。
突然听到有人奔来,拖鞋声啪嗒啪嗒,塑料桶里铿铿锵锵丁铃当啷,跑动间卷起的风已经席卷近身后,林牧耳朵一动,突然前移一步。
向远方勾肩搭背的手扑了个空,瞪着个大眼,人有点憨还没反应过来:“班长你背后长眼睛了?好吓人。”
林牧飞快瞄了眼陈玉,陈玉停下脚步,站在一边不说话光看着,眼神和表情分辩不出什么情绪。
“保持距离,你那手刚摸过什么忘了?”
“哦,”向远方退后一点,身体便隔开两人夹在了中间,“你说癞蛤蟆就癞蛤蟆,说蟾蜍就蟾蜍,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你说东我绝不说西!”
三人并排,向远方笑嘻嘻的夹在中间,左手里提着塑料桶,把林牧挤开老远。
陈玉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林牧心不在焉地转过脸往前走:“打住,我没认小弟的习惯,也不打算当大哥,你那套对我不管用。”
向远方嘿嘿地笑:“感觉不认大哥都对不起你,真的,班长你做饭特好吃,还专门为我去镇上买菜,你不知道,我家里买菜做饭都没问我过意见,你是第一个我想吃什么就给我做什么的人,唉,我爸妈都没对我这么好过,说真的,班长你为啥对我这么好?”
是啊,为什么?
一开始让他来蹭饭,后来单独照顾他口味,刚刚甚至为了他说要去镇上买食材,还请客?
怎么?钱多烫手?身怀大爱洒满人间?见人就想分一点关怀?
陈玉控制不住胸口起伏。
向远方几句话挑动得他憋气,那气最后全朝着林牧涌过去。
忍不住想瞪人,刚起势就冷不丁被人抓个正着。
慌忙移开视线,之后就听林牧深吸了一口气:“第一,都是一个班的我不能看你顿顿饿着,何况也不是让你白吃,有个事我需要你帮忙,第二,去镇上,虽然也有感谢你的意思,因为你我才能拍到张不错的照片,但绝不是特意、为了你、才去买食材,懂吗?你是顺带,我本来就有去镇上的打算。”
“哦……”
被说是顺带,向远方心碎了一下下,很快又活跃起来,追问林牧拍了什么照片。
像是被顺毛撸过,陈玉的气结结于无形也解于无形,抬手解下相机递给林牧,手指相接触间视线也接上。
浅浅一眼顺着眼睛一路烙印到心上,烫人得很。
向远方看着两只手在自己面前交接相机,状态是火急火燎地一触即分,不解地左右打量了下两人。
这咋了这是?
少年人心思浅而快,向远方没把两人间奇怪的氛围当回事儿,路上,就着蟾蜍和青蛙等水陆两栖动物展开思维发散,从蛙说到龟,说到鳖与王八是不是同一种动物、乌龟跟海龟有什么区别,又从水陆两栖动物引申到所有野生动物,直到最后,话题喜闻乐见地归于母猪的产后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