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渐远,叶影婆娑沙沙作响,陈玉睁开眼睛。
天空沁蓝,浸着几团棉花云,风一吹,碎成片片缕缕飘远。
阳光热烈却刺眼,衣角被风轻轻掀动,顺着温热吹拂的方向走出树荫,路过矮矮的岸堤,小池塘里粼粼波光折射进眼睛。
一只麻雀扇动翅膀,扑棱棱落到水边俯俯仰仰。
眼前是另一片树荫、
噗通一声,有颗大杏子熟透,摔落到地上,新鲜的杏肉泥逸散出果香气。
树下的林牧举着手机往前移了几步。
一个电话而已,其实并没有什么理由要特别避着陈玉,然而林牧已经手忙脚乱地避开了老远,甚至从始至终背转身,一眼不敢看落在身后的人。
陈玉现在是什么心情?生气吗?是不是觉得被冒犯?是不是恨得牙根儿痒痒,想把她头捶进肚子里?
真混蛋啊,明知道他心里有道疤接受不了,还一而再再而三地侵入他的私人领域。
不止,那是一个完全不像开玩笑的拥抱,什么朋友会以那种形式靠近?
他会不会已经猜到了什么?关于男女之间有没有纯友谊,关于她一直黏他烦他、赶都赶不走,这一切行为背后的逻辑。
如果他猜到,该怎么解释才能圆过去?
等回过神,电话已经接通好久,那头谭老师在说着什么。
林牧心虚得厉害,嗯嗯啊啊半天才明白了老师的意思。
老师要找陈玉。
通过她找陈玉?
老师怎么会知道陈玉跟她在一块儿?
身后一声噗通,大概是杏树上熟透的果子掉落。
软烂的果子砸扁在脑袋上可不好受,林牧往前挪动,却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靠近。
好像,有人正掠过满地熟烂的果子走向她。
还能有谁。
林牧后背发凉,一动不敢动。
来偷袭?!给她屁股上来一脚或者给她头上来一捶?或者劈一记手刀?还是!保不齐他手里正拿着块板砖!
不不不,不对不可能,陈玉不会这么做,那他会怎么样?
林牧梗着脖子不敢扭头。
脾气一向好的人炸毛起来才可怕,尤其陈玉,林牧还一次都没见过他大发脾气。
胡思乱想终不能止,然而下一秒,两段不同频的心跳声突然合拍,林牧低头看着环在腰间的手臂,脑子里一片空白。
手机里有没有再传出声音林牧不知道,耳朵里只听进一句话。
“现在扯平了。”
陈玉的声音近在咫尺,有点抖。
完全算不上是一个拥抱,那两条手臂一瞬松开,从始至终力度小的可怜,堪堪擦个边,像是只为显示存在感。
然而等林牧转过身,陈玉早已经逃一般走出几米之外,一双耳朵红的近乎滴血,两条腿倒腾地倒挺快,走着走着还踩了个烂果子,脚底一滑差点平地一摔。
林牧深呼吸,提声:“陈玉。”
人肉眼可见地一抖然后收脚站定,明显是没料到会被叫住。
“陈玉,谭老师的电话,找你的。”
回头还是不回头,从古至今都是个问题。
陈玉正面临这个问题。
如果知道会被叫住,打死他都不会抱那一下。
“班长!我饿了!”
突然一道声音横穿河谷,循声往上,崖壁边沿上站着个人,因为距离过于远,看着像个米粒儿,声音倒是高昂,像是用了扩音器。
向远方看到谷底的两个人影儿,拿着大喇叭对着那个方向吼:“班长!陈玉!快上来看!我抓到了好东西!”
谭闻笙听着声音越发迷惑,电话那头到底在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