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探头看眼陈玉。
……嗯，很好，人还没醒。
醒着时过于敏感，脸皮薄得像纸张，都不用人逗，总是莫名其妙就红了耳根，一睡着，别说蛇，有人把他整个抱起搬来搬去他都毫无所觉。
林牧叹口气低头看。
陈玉出汗少，夏天也惯常穿浅色的长袖衬衫，衬衫多数时候是纯色，或者浅蓝浅绿或者浅棕，衣料选得很好，看着就轻薄透气，林牧也是才发现，他现在身上这件浅绿色竖条纹的衬衫，贴近看竟然能透出颜色。
那条蛇贴着陈玉身体爬行，从他身后蠕动到身前，蛇的花纹透过布料模糊可见。
看准蛇头的位置，林牧动作迅速，一手从衬衫外掐住蛇头，另一手掀开衬衫下摆，控制着蛇头将蛇整条从陈玉衣服里抽出来。
蛇头被卡，蛇身拼死反抗，在林牧的手臂上缠来绕去地绞紧，但毕竟是条最粗处不过成年人两指宽的小蛇，奈何不了林牧几分。
林牧抓着蛇往远处走，没注意身后的人一张脸皮红到发烫，颤着睫毛睁开眼睛。
把蛇放到远处的草丛里，再看周围的景色，林牧突然觉醒了危机意识。
大河沟村之所以起名叫大河沟，是因为这里原本有条大河。
百来年前的当权者重新规划过河道，在这条大河的上游立起一道大坝，拦截了下游的全部水流，久而久之，本就水量渐消的大河彻底断绝，只留下一条巨大的河道，河两岸的人民看着空荡荡的大河，为了纪念，给自己的村镇起名叫大河沟。
这河沟底水浅草不深，碧绿铺地，有几棵合抱粗的老树，每天有牧羊人下来放羊，却从没听说过有谁被野生动物所伤，整一副明净安宁的样子，于是林牧理所当然地认为这里无害，东西南北上蹿下跳，换着角度拍片。
然而沟底只有几棵老树是不假，不到百米外的崖壁上却到处长着细密的树影和半人高的灌木丛，那里头藏个什么意料之外可不要太容易。
头顶有什么东西一划而过，林牧抬手遮着阳光向上看，天空中盘旋着只大鸟，从飞行的姿态判断，那大概是只食肉猛禽。
好嘛，食物链顶端动物也在这儿，完整的一条食物链还远吗？
哪怕是最不致命的食草小动物，一口咬错，叫人伤口处流出血，再沾染上点致病菌，那问题就大了。
林牧原路走回去，思考着是趁陈玉睡着扒开衣服看他有没有被咬，还是叫醒让他自己看。
然而哪里需要抉择，树影下，陈玉站着，环臂靠在树干上，一双眼眸黑黝黝清凌凌，正直勾勾地盯着林牧走近，模样很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意思。
林牧脚步不自觉地放慢。
错觉，八成是错觉，她不要太坦荡，有什么罪名可问，她目不斜视手不乱动，就算是掀开他衣服往里探……那也没碰到任何……他里头还穿着背心！她指尖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何况她有正当理由！至于扒衣服也就空想想，她绝不会真动手！
无奈腿长距离近，林牧直挺着背，几步就跨到了树荫底下。
心虚，林牧笑容有点僵：“醒了啊，以后别在这儿睡，不太安全，刚才……”
“正人君子。”
林牧被打断就是一愣，嘴角扯平眉头蹙起，琥珀色的眼珠明亮却闪烁颤抖，恍惚间陈玉好像看到她头顶冒出双黑色毛绒兽耳，正贴着她的黑发呈机翼状。
“是免费的豆腐好吃？还是现成的便宜好占？正人君子也会兽性大发，对睡着的人动手动脚？”陈玉乘胜追击，语气是少有的玩味，看林牧一副哽得要死的模样，微勾着嘴角，心里分外爽快。
他醒在林牧蹑手蹑脚靠近的时候，林牧掀衣服是为了抓蛇他也知道，但就是要装作不知道。
林牧早该吃瘪。
总是他脸热心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次终于让他找到机会扳回一局，让她尝尝什么是有口难言。
林牧又哽又委屈，有蛇靠近不醒，蛇缠身上不醒，好心人帮着抓蛇倒知道醒来了？还直接忽略坏心蛇问责好心人，明明是那条蛇更色！它蹭了一大片她不敢蹭的地方！
委屈到最后化成冲天的狗脾气。
与其内耗折磨自己，不如发疯折腾别人。
从无措到从容仅需一个呼吸，林牧解下脖子上的挂绳，粗糙的不像个老手，弯腰直接将相机放到脚边，然后直起身看向陈玉。
陈玉有点不解，未料她暗沉着眼神上前，缓缓将他逼得紧靠住树干。
两具身体不偏不倚地贴近，直到只留一线浅浅的缝隙，然而一只手又抬起，勾在另一具身体的腰间一个使力，叫那小小缝隙也湮灭殆尽。
刹那间提速的心跳通过两个胸腔共鸣，环在腰间的力道小得像不存在，却逼得陈玉直挺着背，眼睛也发直。
一颗心蹦跶得欢实，陈玉嘴巴微张不敢用力呼吸，手指蠢蠢欲动，恨不能将移到胸膛前一把按住那突突的动静，最终却一动不敢动。
风吹叶簌簌，几缕发丝扫动陈玉脸颊，耳边是林牧清浅的笑：“兽性大发，撩一撩衣服可不能算，至少也得是现在这样。”
有条腹部肌肉突然弹动，陈玉猛地合上眼皮放出呼吸。
耳边的喘息声既像激动又像害怕，一下勾回林牧的理智。
林牧僵住身体不敢说话，喉结耸动干吞口水，横在人腰后的那只手无所适从到甚至开始发烫。
他吓傻了？为什么还不推开她？
不对，是她为什么要犯浑做出这种事？
她简直就是个禽兽！
现在……撤开还来得及吗？
情态还能控制住吗？
不管了，求求了，谁都好，快来救救场吧……
熟悉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林牧心里的巨石咚一下落地，慌忙收回手退开一步，拍拍陈玉肩膀挤出笑容：“开玩笑的别介意哈……介意的话等会儿，等我接完电话，回来任由你捶，捶爆我狗头都行。”
林牧转身手要插进裤兜掏手机，却颤抖着找不准位置，回回掏个空，低头一看才发现裤兜在靠下的地方，清清嗓子终于顺利拿到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