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妈，你和……”
“天哪！黑熊成精了？！”
“妈你别闹。”林牧抹了把脸，心想自己确实有点晒得不成样子，但谁家好人说自己女儿是黑熊精啊。
背景里人声音乐声复杂，牧问书举着手机对准自己，丝毫不掩饰自己满脸嫌弃：“别，你别闹才是，我家闺女白净着呢，她要是晒得跟你似的，我非给她按水里拿鞋刷子刷掉一层皮不可。”
林牧叹口气，腿一撑从半茬木桩子上站起来：“哎呦鞋刷子可不成，伤了您的手还了得，妈您放心吧，不用您动手，我自行处理，您瞧，这棵树怎么样？够老吧，树皮够糙吧，我这就把身上晒黑的皮全蹭掉喽，蹭一身口子，流血哗啦啦。”
林牧说着走到一棵高大的杏树下，敲了敲树干，好像被树皮划伤了似的，嘶了一声装模作样地查看自己的手指。
镜头随着她移动，牧问书看到她身处一个类似谷底平台的地方，四周全是绿色植被覆盖的崖壁。
“行了，别装了，这才损你两句，就不知道有多少话等着呢，你现在这是在哪儿呢？没出省吧？我看你周围一个人没有，小心点别被野生动物伤着。”
林牧视线飘向不远处的另一棵树下，又收回来，碰碰鼻子没纠正她妈。
她可不是一个人。
“没出，不过快了，在咱省的一个边陲小镇，叫大河沟的，这儿没什么野生动物，萤火虫倒是有不少，回头给你看照片，我姥姥姥爷呢？”
“行，你自己心里要有数，你姥爷他们去洗手，哦，刚回来了，”牧问书翻转手机给林牧看刚走过来的两人，“听说这家店菜量大味道也不错，我带他们来尝尝，谁知道这大热天的怎么这么多人下馆子，对了牧牧，妈给你买了两套少数民族服饰，回来记得试穿看看。”
林牧刚避过视线不想答应，就见视频电话里挤进另外两张脸。
“哎呦，牧牧啊，脸怎么这么黑呀，蹭谁家锅底灰了？”
“小兔崽子暑假有没有好好练功啊？”
牧问书被挤出了画面，扶着手机屏幕给自个儿爹娘当支架。
“姥姥，您就别叨我了，我以后肯定天天涂防晒好吧。”
林牧无奈地笑，视线从肤白发黑、仍然看得出年轻时风韵的半老美人身上移开，再看向她旁边那位头圆面方的眉间带着几分严肃的老爷子时，脸上就换成了副矜骄的表情。
“老头儿，我就是不练功，你能拿我怎么着。”
“嘿你这小兔崽子！有本事以后你别进我武馆，你来了看我不踹你屁股……”
林牧憋着笑，看电话那头她姥姥和老妈一同安抚那吹胡子瞪眼的小老头，知道那边仨人都没生气，跟她闹着玩儿呢。
然而手机里啪嗒一声，突然黑了屏，接着传来嘈杂的争论声。
“妈？姥姥姥爷？发生什么了？屏幕怎么黑了？”林牧提高声音问。
模糊中听见一道低沉的男声辱骂：“死老头子挡过道上，着急送命？”
接着又是一阵混乱到分不清谁是谁的人声，林牧干着急，叫人又没人理，好不容易等到有人把倒扣的手机翻开，林牧这才看到她妈那张憋气的脸。
“妈，怎么了？”
牧问书自行调整着呼吸：“碰着人渣了。”
“老头子我要是再年轻几岁，把他牙抡碎！”
“行了，咱也有错，你那臭脾气可收收吧，自己心脑血管多脆自己不知道哇？”
“不是，那过道宽敞，他就非得撞我？”
“嗨，没撞出问题都还好，你别回头再把自己气出问题来，你身体健康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啊。”
“……”
拌了几句嘴，倒是叫老爷子消了气。
又通过电话说了几句，饭菜开始上桌，但直到挂断电话，林牧也没再听见那一道男声。
……
“平弟，你刚干啥去了，怎么在那边待那么久？”
男人穿着西裤扎着西装衬衫，脚踩一双锃亮的皮鞋，单手还打着石膏，表情不耐地把包丢进卡座里，自己坐下。
付不起饭钱，不等我过来不敢点菜，穷逼。
转过脸来却一瞬换了笑模样：“没事，遇到个挡道的老狗，四哥你站着干嘛，入座啊。”
“这不是，没来过这么高档的饭店吗？平弟你是真发达了，发达怎么不带哥哥一把，嘿，开玩笑开玩笑。”
被叫四哥的男人也确实不怎么懂得掩饰自己的卑微，身穿深蓝色的不知道那家家装店的工作服，脸上局促地打量四周，慢慢地落坐在沙发上。
“呵呵，服务员！点菜！”男人举了举完好的左手，一时没搭理他。
说是四哥，实际关系偏得很，要不是找他有事……
随意地点过菜，谈话进入主题。
“四哥，我听说你现在在做保安？”
“是，是保安，我看守的那地方，在大山里头，围了一大片山地，说是要给当官的修别墅，结果呢，别墅修了一半，那大官叫国家抓了，这不是别墅就烂尾了，唉，要是真修成了，我这工资至少能涨到这个数……”男人竖起手比了个6。
“哦……”
男人从兴奋中回过神来，想起此行的目的：“平弟，你现在发达了，能给哥找个工资高点的活儿吗？”
“工资高点儿啊，这个好说，不过四哥，小弟我也想求你办点事儿。”
“啊？”男人脸上有几分惊几分喜，“有啥事儿求哥？”
“这事儿找别人还不行，只能全靠你了四哥。”
“呦！”男人勾起嘴角，被一句话奉承得心里很舒服。
“你看的那别墅区，外人能进不？”
人倒算机灵，一下猜中了意思，大手一挥做潇洒状：“外人肯定不能进，你是谁呀，你是我弟弟，那没事儿。”
“搬点家具进去也行？”
“家具？”
他不是发达了吗？怎么还要搬家具，没地方住吗？还是需要个仓库？
男人惊疑。
“四哥你别多想，我有一相好，欠了一屁股债，我带他躲一躲。”
“哦~”男人脸上泛起暧昧的笑，“弟媳漂亮吧。”
“呵，算不上弟媳，他还排不上号，哥你就说这忙帮不帮吧？”
“帮！肯定帮！不仅帮，哥还帮你看着她，绝不让她给你戴绿帽。”
也不知道深山老林里上哪儿去找绿帽。
“这倒不用，哥你离远一点，他惹事儿不小，别把你牵扯进去。”
“是吧。”见不怎么熟悉的弟弟这么为自己着想，男人心里多了几丝感动。
“那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了说定了，多大点事儿。”
“事儿不大，但意思得到，”从皮包里摸出个小纸袋子，男人给他四哥递过去，“四哥，咱哥俩好，这事儿别跟别人提，一嘴都不能提，等过一阵儿我把人带过来，再给你包个大的，另外，哥你记得，一旦有可疑的人来找他，你要立马给我打电话。”
欧呦，这费承平是真发达了呀，纸袋里头不扁啊。
“应该的应该的，你说啥就啥，哥一定给你办好。”男人已经被纸袋里的票子迷住眼，头也不抬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