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可能是来旅游的吧，咱们那边穷乡僻壤的有什么？”
“不一定吧，不是有个影视基地吗？”
“那也能叫景点？”
“……那不然你说，你觉得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为什么不能是大学生放假返乡回家。”
“不太可能，看着跟咱俩年龄差不多，但你以前在学校里见过他们吗？”
“没见过是没见过，但咱们县好几个高中呢吧，不是四中就是六中的呗。”
“四中六中有几个上本科的，不大多都去了专科了吗，专科学校早放假了，怎么可能现在才回家？”
“说不定他们就是专科的……”女生声音越来越弱。
“看着不像，我觉得他们学习应该挺好。”
“像的，”想起一点重要论据，女生突然提高音量，“四中六中学生为什么学不好，不就是因为谈恋爱吗？你看他们两个！”
“……啧，算了，我不和你说了。”
“本来就是。”女生自认为跟朋友辩论赢了，心里很有几分舒畅。
林牧被一声“你看他们两个”吵醒，低头看看手表。
她以为自己睡了很久，没想到才过去三个小时。
扭头看看陈玉，林牧动作定住。
陈玉还没醒，不知道何时歪向她这边，半个身子都倚靠着她。
可以想见，如果取掉两人各自套着的脖枕，他的脸肯定会歪在她肩上。
林牧不敢声张，头一次觉得平时很实用的脖枕这么碍事。
头顶的凉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微微地吹动着陈玉头顶的发丝。
那些头发看起来很软，感觉会很好摸的样子。
像猫咪的软毛。
后来林牧离开父母自己一个人生活，逢年过节总有或亲或疏的人关注她的情感状况，有不信她年纪不小一段情史都没有的，还有扬言给她介绍对象的，每当有人问起她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她只高声莫测地说一句：喜欢像猫一样的。
喜欢拉郎配的往往年纪大些，一听她这话可不像在形容男人，再结合她一片空白的情史，都嗅到了些异样的气息，也就多多少少歇了心思。
林牧从没解释过什么，随便亲戚朋友误会。
毕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有个小伙儿叫陈玉，无论是第一次见他，他忍着痛纵容小奶猫咬他的样子，还是第一次听他操着一口清朗的嗓音戒备地哧她“看什么看”的样子，都像一只温柔对待同类，却哈着气想吓退非我族群的少年狸花猫。
狸花猫漂亮，有着长腿长脚、自在的姿态和人见人爱的小脸，少年狸花更是其中佼佼。
狸花猫也骄傲，你想让他认主，不如给他一份工资，让他帮你抓老鼠。
可正是因为又漂亮又骄傲，独立自强的狸花猫总是被各种眼睛觊觎，比起他神出鬼没的工作，贪婪的人更想他柔和地卧在自己的膝头媚笑。
林牧不贪，她很希望狸花能继续自由奔跑，但她也会忍不住想撸猫。
平时的狸花都警惕地睁着眼睛，现在他却闭着眼睛靠她很近。
除了前后左右不认识也不在意他们的陌生人，没人会知道她做了什么。
林牧尽量保持半边身子不动，右手悄悄抬起，抬高。
她还是有点紧张，吞了口口水，肩膀微微浮动了下。
陈玉眉头皱了皱，林牧立马定住不动，他眉头于是又松开，呼吸声保持着规律。
林牧顿住的手才敢继续动。
终于，她的手碰到他的发顶。
碰到了，林牧却不敢动了。
她没有紧张到出手汗吧？不会一摸他就醒来吧？醒了她该怎么解释？算了不摸了，现在把手收回来？可是收回来的时候他醒了怎么办？
到头来手还是悬在陈玉的发顶上没敢动，林牧的脑壳却像个晒干了的葫芦瓢，空了，半点没了主意。
突然听见前座座椅嘎吱一声响，林牧一瞬间收回手扭头坐端正，眼睛对上前面座椅侧边伸出来的一只手机摄像头。
手机的主人没想到林牧会突然转头，还没来得及反应，被林牧逮了个正着，之后就飞速地把手机收了回去。
林牧皱了眉。
什么情况？在拍她？在拍陈玉？
拍他们干嘛？
想上前问问，但陈玉靠着她靠得瓷实，她抽身离开他必定会醒。
还是算了，等下车再找机会问。
女生翻开捂着的手机，手肘拐了拐身边的朋友，用眼神交流：“看我拍到了什么好东西。”
朋友却兴趣缺缺的样子，没什么所谓地转过头来看向她的手机屏幕。
是后座的两人。
一个无知无觉地依靠着另一个，另一个则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触碰身边人的头发。
照片是偷拍角度的，扭曲模糊实在算不上美观，却被画面里两人的相貌生生拉高了表现力，形成了一种意境朦胧的美感。
后座这俩当真是一对很惹眼的情侣。
好看是真好看，下意识继续往后翻，原来不止这一张，还有几张照片实时记录了她这个蠢朋友偷拍被发现。
她头一缩一把夺过手机噼里啪啦打字：“你是不是有毛病？你都不尴尬的吗？看看就行了，你偷拍人家干嘛？现在好了被发现了吧，你不怕人一会儿来骂你啊？！”
却见她朋友呲着个大牙一乐，也给她打字。
“没事，你就放心吧，她都看见了，没找我肯定就是不在意啊。”
后面还跟了个大笑的脸。
笑笑笑，笑屁笑！
不追究个鬼啊！你没看照片里她眼神都不对了吗？出门在外能不能带一点脑子啊喂？别光在“辩论”的时候聪明好吗？
却见她朋友还在打字，输入完了发给她看。
“我偷拍证明我欣赏他俩的颜值，这算是一种无声的赞扬，被拍的人怎么可能会生气呢，偷着乐还差不多。”
嗯，好，您说的对，您说的都对，马上要到服务区了，她下车第一件事肯定是对你九十度鞠躬，感谢你对她的欣赏。
麻蛋，这样的蠢朋友谁摊上谁倒霉。
实在放心不下，女生悄悄扭头从座椅上方探出眼睛，想看看后座两人情况。
一扭头就对上一双探究的眼睛。
哇，都是女孩子，为什么她眼神那么可怕。
赶紧转身回来，不经意眼睛扫过旁边的朋友。
她正拿着那张照片编辑信息，一看页面，哇擦嘞，她还打算把别人的照片发在她自己的个人动态！
杀了我吧，真的，迟早被这个猪蠢死。
一把按住猪手，夺过猪的手机删掉草稿，扭过猪脸瞪着眼做口型：“别！搞！了！”
一停车，女生就果断拉着她的蠢朋友下车往厕所跑。
周围都是人，如果被逮住当面严肃地要求删掉照片，会直接尴尬至死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