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醒着啊，正好，时间差不多，体温计可以拿出来了，让我看看。”
林牧搬了个藤椅过来，一屁股坐在上面，伸手跟陈玉要体温计。
陈玉拿出体温计，递给她。
那根玻璃体刚刚才拿出来，还携带陈玉的体温，下一刻就被放在林牧手心里。
陈玉看着林牧手指捏着体温计查看，被他忽略已久的热意突然就从额头直烫到了心里。
他再次清晰地意识到，林牧是真的一点都不知羞。
“38度6，绝对是发烧没跑，”林牧斜眼瞥陈玉，甩了甩温度计，“下次还淋雨吗？”
陈玉偏开视线，往被子里缩了缩，挡住自己小半张脸。
那小半张脸发红潮热，衬得他眼睛乌黑湿润，像宣纸上的泼墨烟雨。
难得见他小意装乖，林牧忍不住笑。
“行了，你放心睡吧，一觉醒来我保准你好得差不多。”
怎么样才能好，当然还得是降温伺候。
其实还是用酒精擦身降温最快，但……还是冰敷额头吧。
不过是她多跑几趟，换一下冰袋而已。
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
陈玉额头上顶着冰袋，连呼出的气息都是热的，林牧就在他旁边守着，他闭着眼睛都能猜到她的动作，本以为会很难睡着，结果没想到，上一秒他还思考着他总需要她照顾是不是很矫情，下一秒他就已经意识不清。
等他上边口渴下边憋尿地醒来，睁开眼睛，四下是一片黑暗，好像已经入夜。
脑袋稍微动动，额头上就歪下来个东西，是温凉的冰袋。
“……放我房间就行……那你拆开看看，等我回去，嗯，我知道，妈，不是牙牙，是你想我了吧，一天两通电话都不嫌烦，不对，你也不是想我，你是想我爸了，啊好好好，没想他没想他……呃，好的，妈妈再见。”
老妈好像变得粘人了？林牧站在房门口，看着显示通话时长四十五分钟的屏幕，边打开房门。
老爸不当人，自己那么大一老婆扔家里不管，就这情况持续下去，迟早哪一天她妈被惹毛了，来一个离家出走，啧啧啧，到时候看他如何收场。
唉，她幸灾乐祸个啥玩意儿，那是她亲爸亲妈，真到了那一天，还不得她这个做女儿的来说和。
房间里乌漆嘛黑。
该换冰袋了吧，不知道陈玉情况怎么样。
林牧摸索着走过去，微弱的光下，看见陈玉床上的被子已经干瘪下去。
很明显，被子还是那个被子，但被子里头的内容物——一个人，不见了。
嗯？哪儿去了？
卫生间传来水流声，接着，“啪嚓”，房间的大灯打开。
林牧一回头，就见陈玉自己开的灯，自己被灯光晃到眼睛，睫毛颤巍巍的，眯缝着眼抬手遮光。
好可爱。
嘴角偷摸上翘。
再可爱也不会属于她。
上翘的嘴角又落下。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爽利些。”
“好多了，”陈玉眨了眨眼睛，彻底适应了灯光，看向林牧，“你要回家了？”
他听见了啊。
是啊，是要回家了，他应该挺高兴吧，终于没她在身边碍事了。
林牧越努力想控制住自己不往消极的方向思考，越是忍不住情绪低落。
“嗯，我妈回来了。”她也没理由继续缠着他了。
陈玉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段时间你应该挺烦我的？”林牧状似开玩笑地说，“我走了你肯定很高兴。”
陈玉没说话，避开林牧灼人的视线。
还给她留面子呢。
林牧眼皮子耷拉下来，突然感觉提不起劲儿，顺势后退两步坐到床上。
不对，陈玉还没吃饭呢。
林牧看了看手表。
七点四十。
“你饿了没，”陈玉侧对着林牧站着，林牧仰头问他：“你刚好些就别出去吹风了，想吃什么？我替你带回来。”
“我不饿。”
又不饿。
“我知道，你生病了没胃口，但多少得吃点东西……”
林牧正要苦口婆心去劝，就听陈玉用几乎是微不可查的声音说了一句：“想吃甜的。”
啧，瞧咱这耳朵。
林牧笑：“想吃甜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我包里现在就有一大堆甜食，你说，想吃甜的什么，我找找看我带了没带。”
陈玉自己也没有主意，想吃甜是心血来潮，为了盖过某些说不清的情绪而已。
林牧干脆拿过她那个硕大的旅行包，一样样拿出来给陈玉展示。
“巧克力？”经典甜食，不过有点化了，品相不太好。
陈玉摇头。
“威化饼干？”这个好吃，她特意挑的不太甜的。
陈玉坐下来，还是摇头。
“小蛋糕，麻薯，糖麻花，夹心饼干……还有一盒甜牛奶！”林牧埋头一样样往外掏，堆在床头柜上成了一座小山包，没看见陈玉眼神都变了。
“你是哆啦A梦吗？”
“啊？”林牧抬头看他，还反应了一下，“哦，习惯了，包里不塞满东西我心里不踏实。”
想她过去出行，摄影装备大包小包沥沥拉拉拖一大堆，重不死就往死里重，现在这点东西才哪跟哪儿。
“棉花糖有吗？”陈玉想林牧停下，别掏了，他害怕。
林牧眼睛一亮：“还真可能有。”
手伸进旅行包，摸索了一阵儿，不知道从哪个口袋里摸出一袋棉花糖。
“给你。”
看吧，陈玉要啥她有啥，这不得自得一下。
“只吃棉花糖也不行吧，还想吃什么？”
没完了，陈玉撕开包装，抬眼看她：“你想我吃什么？”
林牧眼神认真：“想你吃头牛。”
陈玉嘴角一抽，放进嘴里的棉花糖差点没含住。
但，牛肉好像也挺不错，不是不能吃一点。
陈玉含着棉花糖，点头：“可以。”
“真吃？”林牧嘴角勾起，“这就去给你抗头牛回来。”
站起来拍拍裤腿，林牧边往外走边嘱咐，“你自己再测一下体温，我尽快回来，记得给我留门。”
结果出了门林牧才知道她太过自信。
已经过了下午饭的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小县城里，她能到哪里去给陈玉整头牛。
最后没办法，还是得去附近的夜市里看看。
当晚陈玉还是顺利地吃到了牛，就是不知道那是几头牛身上的肉了。
林牧怕量不足，于是种类来凑，硬是打包了好几种牛，卤的牛腱子肉，煎牛肉饼，黑椒炒牛肉块……
吃得陈玉直打饱嗝。
这下好，林牧一开始怕他吃不饱，后来生怕他吃撑了。
不过少年人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