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补救得还是太迟。
陈雨欣家空调太凉,陈玉又出门淋雨,哪怕后来穿上外套暖和了些,后来回到酒店,还是不可避免地开始发寒。
林牧叹息,明明是她先打了两个喷嚏,谁知道两喷嚏打完她一点事都没有,反倒是陈玉这边让风寒钻了空子。
他体质是实在跟不上,活像她家里那只小猫崽子,不管多小心护着,一年到头它总能找到机会病两次。
但陈玉还挺能扛,嘴唇都发干发白了,也没见他哼唧一声,还一个人进浴室冲了热水澡,撑着胳膊吹干了自己的头发。
只是从浴室出来后两腿直打摆子。
属实是buff叠满,这回又该是血糖低了吧,毕竟他本来就瘦,午饭也没吃就去冲热水澡。
林牧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看他腿软,上手扶了一把。
才发现他摸着都有点烫手。
陈玉自认没虚弱到把自己的全部重量压在她一只手上的地步,但林牧的手凉丝丝的,贴在他胳膊上,好像也不是不能忍受。
“你要吃什么,我帮你带回来。”
见陈玉好像也不用她扶着,林牧收回手,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陈玉掀开被子上床。
“不用,我不饿。”
他把自己裹紧,声音闷在被子里,听着有种在生闷气的感觉。
应该是她的错觉。
“真不饿?”
“别管我,你自己去吃。”
林牧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行,真行,就是生气了。
但是为什么?之前惹他那事不是已经翻篇了吗?
林牧不说话了,屋子里一时没了动静。
陈玉微微探出头,跟双手交叉环在胸前的林牧对上眼。
“知道我家小猫崽生病不愿意吃饭的时候,我都是怎么做的吗?”
陈玉瞪大眼睛看着她。
“你要干什么?”
林牧的话里有丝丝威胁,由不得他不害怕。
“你猜。”林牧一步步靠近。
“别过来。”陈玉才发现,他躺着她站着,形势多么不利于他自己。
却见林牧走过来,半跪在他床边叹了口气。
“我家猫不吃东西,我都是跪下来来求它吃,所以别逼我求你好吗。”
陈玉气都没喘顺,睫毛大张,盯着她愣住。
就,就这?
“……我不是你家猫。”
“对,所以你能比猫明白道理,不要拿自己的身体闹脾气,病了没胃口,就吃点好消化的,面条,或者粥怎么样,你要是实在不知道吃什么好,我来帮你做决定。”
隔着被子,林牧的手就放在他手边不远处。
陈玉扯着被子转向另一边。
“随便你。”
“那我自己决定了,”林牧拍拍被子站起来,“你先别睡着,等我回来,吃了退烧药再睡。”
“……”
又不理人了,林牧耸肩,拿着房卡出了门。
陈玉头蜷缩在被子里,睁眼听着林牧脚步声的远离,听着房门打开又关上,屋子里陷入安静。
发烧的感觉很奇怪。
发冷又怕冷,周遭越暖和越觉得哪里漏风,碰到凉快些的东西却觉得舒爽,不想放开。
果然病了就会变矫情。
雨天过后,屋外的麻雀叫得分外精神却并不聒噪,陈玉想着不睡就不睡,却在一声声鸟鸣中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陈玉被人吵醒。
迷糊着睁开眼,一只手迎面而来。
熟悉的温度,凉的,很舒服,贴在他额头上,不讨厌。
“好像更烫了。”林牧一只手摸自己额头上,一只手放在陈玉头上,“能自己坐起来吗,我买了猪骨汤面和瘦肉粥,你想吃哪个?”
林牧放下手,预备着要扶陈玉起来。
哪有那么虚弱,陈玉清醒过来,自己撑着下了床。
“这个猪骨面闻着可鲜,你吃这个好一点,我跟店家要了一碗面汤,你等会儿吃完面,就着面汤把药吃了……”
林牧把东西一一摆放好,说着说着就闭了嘴,坐在沙发一边。
操,感觉自己凭空老了五十岁,好像那个老妈子,还养了个儿子叫陈玉。
没有朋友是这样的吧,陈玉该烦死了。
小心翼翼地看一眼陈玉,很好,他压根没注意。
侧面看,他长长的睫毛垂下,侧脸轮廓流畅而惊艳,手指纤长,骨节分明,连简简单单的拆开一次性筷子的动作都很漂亮。
身板也还是跟她记忆里一样,薄得像张纸片。
也许没那么夸张,只是她自己看得心里难受。
“看我干什么。”
灼灼视线都够给他烫出一个洞。
“没事,冷吗,要不要把空调温度升高。”
“随你。”
他还是这样随波逐流,事事都交由她来决定她来主导,与其说是他没有主见,不如说他是对什么都不在乎。
调高空调温度,林牧试探着问道。
“对了,陈玉,我让谭老师帮忙留了两份期末考试卷,等回去后,我们要不要一起去找她测试一下。”
林牧观察着陈玉的反应。
问题的根本不在于要不要去考试,她只是想知道,他是否有对未来的考虑。
“谭老师?”陈玉眼睛亮了,侧头看向林牧,很有几分兴趣的样子,“我跟你一起,去找谭老师。”
他永远不会忘记,谭老师是他湍急河流中唯一看见的浮木。
虽然最终他还是沉了下去,但老师的好意他永远铭记。
“啊,是吗,那,那好啊,一起去找她。”却见林牧淡淡笑着,避开他的视线,从沙发上站起来,“那等你好了我们就回去,我去给老师打个电话,约一下时间。”
“嗯。”陈玉点点头,有点疑惑。
他总觉得林牧的笑容有点勉强。
她害怕考试吗?
林牧拿上手机,逃一般快速走出房间。
她害怕,再呆一秒她就会在那个房间里、在陈玉的面前哭出来。
那样太难解释,也太难收场了。
看那本的时候,她一直十分确信,小王从来没有对小卷产生过感情,因为她坚信真正的爱情不该是那样让一个人沉浸在层层死气中,而是应该像黑暗里的一束光,像大海里的一只船帆,令人向往充满希望。
她也下意识以为,小王既然没有爱上那个小卷,他心里也一定没有其他人。
很难说,她尽管告诉自己要放弃,但或许还是心存侥幸,觉得她可以去做陈玉的那道光。
但是直到刚才她才明白。
用不着她去努力,陈玉心里早已经确定他的光在何方。
从见面那一刻起,她努力想逗他笑,想让他开心起来,却没有用,反而总是惹他生气,但当她提起谭老师的时候,他眼里的光,是她费尽心思也没能够牵动起来的。
还好,谭老师年纪大不出陈玉多少,人很温柔又很漂亮,好像也没听说她有恋人,顶多再有两年陈玉就能高中毕业,他们之间不是没可能。
最重要的是,谭老师是真正的好人,她绝对不会放着陈玉不管,大概也能真的治愈陈玉,让他能打起精神来好好生活吧。
至于她自己,她本来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像现在这样,作为朋友参与陈玉的私事,姑且算是离他最近了吧。
这样,好像她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