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下了公交又不理人了，闷头往前走。
林牧表示很理解。
有个像她这样的人在耳边聒噪，搁她她也烦。
她把握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陈玉身后。
反正到了酒店还要住一个房间，不怕他跑不见。
房卡只有一张在陈玉手里，他先回房就必须给林牧开门，但他短时间内不想理林牧，就站在酒店大堂里等。
林牧推开门看见他，笑眯眯跟过来。
“还在生气？”
陈玉不理她，扭头去坐电梯。
林牧慢悠悠跟上去，看见他又站在电梯里等她，有点忍不住想笑。
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抬眼就看见电梯的反光门板中陈玉在瞪她。
林牧立马端正了神态。
“对了，一会儿回房间你先洗澡，我和我妈通个电话。”
林牧话音刚落，上行的电梯门打开，一对中年夫妻走进来，一进来就上下打量了他俩好几眼。
糟糕，林牧心道，这电梯隔音不怎么样，她刚才说那话好像容易引起误会。
陈玉被迫向后退站在林牧旁边，也发现前面的夫妻正通过反光门板打量自己二人。
林牧想了想，身体向后退了一步，靠进电梯角落里，远离了陈玉，脸也侧向陈玉的反方向。
“都说了，我已经进电梯了，别想我帮你带宵夜。”
陈玉稍稍侧目，她在跟谁讲话？
叮铃一声，电梯到了6楼。
“行了，我到了，挂电话了。”
林牧侧着脸做了个摘耳机的假动作，两手顺势插兜，站在那对夫妻身后：“二位，借过。”
那夫妻避让在一边，让看着很臭屁的林牧出了电梯门。
陈玉跟着走出去，看着有点懵的样子。
一个两手插兜在前面大步流星，一个一脸纯良两眼懵懂跟在后面，走的虽然是一个方向，但看着就不像一路人，那夫妻俩退回电梯，对视一眼放下了心中的怀疑：原本还以为是一对儿误入歧途的早恋小情侣，看来是他们误会了。
等陈玉有点缓过劲儿明白林牧的举动，已经走到了房门口。
林牧正笑眯眯的等在那里。
陈玉走过去刷卡开门。
“刚才好可怕，总感觉差点要被教训了。”
所以她才假装两人不认识？
“你如果能少说几句，大概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确实是，你说的没错。”林牧点点头跟进房间里。
一进门，陈玉莫名有点呼吸不畅，尤其是看见林牧跟进来后。
房间明明不算小，窗帘后面还有个宽敞的阳台，但只加进一个林牧，就让陈玉觉得空间逼仄，恨不能贴在墙上。
于是林牧眼睁睁看着陈玉自进门以后就一言不发，手速快的飞起收拾了些东西进了浴室，咣当一声合了上门。
她能理解，毕竟不是谁都像她一样脸皮堪比城墙。
陈玉进了浴室，林牧拨通妈妈的电话。
“喂，妈。”
牧问书已经搭上回家的火车。
“终于想到跟你妈我报告情况了？”
“嘿嘿，忙忘了嘛。”
“什么事那么忙，还是你那个朋友的事？”
“都有都有。”
“牧牧，我都没问，你那个朋友，是男生还是女生啊？”
“呃……男生。”林牧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想了想，开门走出房间。
看吧，她的第六感果然没错，牧问书心道，这也就是我，要让她爸知道不得捶她。
“算了，我不多问，你自己心里有个谱就行，唉说起来，牧牧你钥匙在我这儿，那你这几天住哪儿，钱还够吗？”
“够的够的，”林牧沉吟了下，踹了踹墙面的地角线，还是决定早点说，“妈，我可能得有好长一段时间不回家住……”
“嗯？为什么？不回家那你住哪儿？”
“……”
电话那头诡异地安静了一阵儿，林牧在思考措辞。
牧问书聪明得很，心底冒出一个答案，随即皱了眉。
“别跟我说你要住你那个男生朋友家。”
“……”
“林牧！你别给我得寸进尺，不多问是因为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不是因为我没有底线，再怎么说你也是一个女孩子，随便住在男生家里算怎么回事？”
“妈，妈，你冷静一点，听我说。”林牧忙安抚道。
牧问书也不是会情绪上头的人，很快自己平息了怒气。
“行，你说，我倒是听听看。”
“妈，我这个朋友你也见过的，就是我同桌，陈玉。”
牧问书想起来，之前参加家长会的时候，陈玉那孩子和林牧班里其他同学一起在学校门口引领家长，她当时还指着他问林牧说那是谁家孩子长得真漂亮，没想到就是林牧同桌。
“嗯，记得，你继续。”
“陈玉奶奶去世了。”
牧问书心口一震，那孩子的奶奶她也记得，毕竟两个孩子是同桌，家长也会坐同桌。
那祖孙二人都挺令人难以忘记。
当时陈玉奶奶坐在陈玉的位置上，整个人显得很不安，她身上有股很刺鼻的空气清新剂的香味，不停翻看孩子放在桌上的试卷和作业本，有时候回头看向坐在旁边的牧问书，似乎想跟她说说话，但好几次都没能张口，又转回去。
后面是牧问书主动和她聊起，才知道老人很自卑，她说自己就是个扫厕所的，本来不敢来家长会，怕被其他家长和孩子知道，会看不起她家孙子。
心结易结不易解，牧问书知道她三言两语改变不了老人的自卑心理，只尽可能地表现出友好，多夸夸陈玉，说他乖巧学习好。
只是这一点小小善意，老人就表现出十足的热情和亲近，家长会结束后还拉着牧问书的手聊了很久。
只是见过面几个月没到，林牧却告诉她这个老太太去世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我返程那天。”
“妈，陈玉一直只有他奶奶一个亲人，现在他奶奶也去世了，他这几天情绪很不稳定，再加上最近学校里还有不少不利于他的流言，我怀疑他有自毁的倾向，不对，不只是怀疑，情况很复杂我解释不清楚，总之现在绝不能放他一个人呆着。”
这情况确实有些复杂，牧问书沉默着。
“陈玉现在只有我一个朋友，虽然不知道他还拿不拿我当朋友……妈，你应该能明白的，一个人在钻牛角尖的时候最需要身边有人陪着。”
“你说的我都能理解，但是你们……那孩子毕竟是男生，你叫我怎么放心你。”
“恰恰是这一点妈您大可以放心，陈玉对我完全没想法，家里住了个我还是住了头母猪对他来说没多大区别。”
又开始臭贫，牧问书算是明白了，林牧已经决定好了，她再多说也没用。
可是知女莫若母，牧问书也是最清楚，林牧耍贫嘴的时候，往往都是为了掩饰某些东西。
“牧牧，他对你没想法，那你呢，你对他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