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顿住,接着撇开视线。
他总在心里狗来狗去地形容自己,一抬头却发现,真正像狗的好像是林牧。
他想法可能不太尊重人,但林牧睁着圆亮的两只眼睛,正坐着抬头恳求地看向自己的样子,真的很像一只想讨主人欢心的大型犬。
她自己知不知道,一个女生可以像猫像鸟像狐狸,只有她怎么会那么像只讨要骨头的大狗。
“什么事。”
“也没别的,就是,你能不能收留我几天。”
突然要住别人家里,林牧有点羞于启齿。
陈玉的视线锐利地射向她。
“我爸常年出差不在家,我妈几天前刚去了外地,本来我也跟着她的,但是中途我又回来,现在我家里一个人都没,我也是刚才想起来,我的钥匙被我妈借去剪指甲,临走她忘记还我……”
陈玉没说话。
林牧双手摊开:“所以现在我‘无家可归’了。”
“陈雨欣不是你朋友吗?为什么不去她那儿。”
提到陈雨欣,林牧沉默了一下,又抬头示意他看窗外:“你认真的吗?”
已经是夜里九点,天色完全暗下来了。
“……只有今晚。”
陈玉胸膛起伏了下,咬着牙让步。
“可是我不知道陈雨欣家地址。”
“那你为什么知道我家。”
“嗯……我问了老师。”
“那你可以一样去问老师。”
陈玉油盐不进。
林牧叹了口气:“好吧我再想想。”
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总之陈雨欣家她是不会去的。
夏天很热,陈玉一身黏腻烦得很,自己去浴室冲了澡。
他从头到尾都自顾自行动,很少和林牧眼神交流,更不用提待客之道,帮林牧张罗睡哪里怎么睡了。
不过林牧可不敢肖想这些,靠着以前一些小小的交情,陈玉能让她借住在他家里一天已经算是很仁慈了,她那个旅行包里东西一应俱全,倒是不必要借陈玉家里的,省了陈玉帮她找备用。
陈玉冲了澡出来直接进了自己房间关上门,一个眼神都没递给林牧。
“陈玉,借用一下你家浴室。”
林牧提高声音,之后没听见回答。
“不说话当你答应了。”
也收拾好东西进了浴室。
迎面一看就是小窗口内衣架上那条湿哒哒的男士内裤。
林牧撸了一把刘海。
想她一个27的中龄女青年,前27年守身如玉,连异性的小手都没摸过,头一次见识这玩意儿竟然是回到了16岁的高一。
好在她不是真的16,不会为了这个东西心生动荡。
无所谓地冲完澡,湿着头发出去。
时间还早,林牧打开陈玉家的窗户,吹吹风顺便晾干头发。
楼下一群小孩儿,大半夜了还在外面玩闹,林牧探出身子看。
“小孩儿,你们明天不上课吗?”
孩子们抬头看,倒是挺不认生,唧唧喳喳地回答:“我们已经放假了!”
是哦,高中都马上期末考了,幼儿园和小学应该已经放假了。
林牧趴在窗户上,看着楼下发呆。
接下来是暑假时间,陈玉的里有大致提过,就是这个暑假期间,那个叫小卷的人把陈玉带走后囚禁起来。
具体是什么时间,怎么阻止事情的发生,一切都需要林牧思考。
这一次,陈玉不能再沾染那些浑浊,一丝一毫都不要……
“姐姐你为什么在陈玉哥哥家里?你是她女朋友吗?”
林牧闻声看向楼下,是个小学年龄的女孩儿,扎着一个马尾辫,正抬头望着她,似乎不得到答案就会一直站在那不走,其他孩子也好奇看过来。
林牧一笑:“比女朋友多一点,我是他好朋友。”
有的孩子已经反应过来她在玩文字游戏,有的还在想女朋友和好朋友的区别,林牧被逗乐,正笑着,“咚咚咚”,听见隔壁捶墙。
是陈玉在警告她不要胡说八道。
“糟糕,你们陈玉哥哥生气了,怪我多嘴,你们也早点回家休息,小心一会儿吵到陈玉他要下来打人的。我去睡觉了,孩儿们再见。”
底下也稀稀拉拉应和着再见,林牧合上纱窗回到沙发边上。
说是休息,林牧躺在沙发上,热的睡不着。
夏天没铺凉席的沙发根本没法睡,又不能直接躺地板,林牧热汗直冒,感觉澡白洗了,睡不着,听着楼下小孩儿的吵闹,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捋顺陈玉那本《卷王的春天》的故事线。
楼下小孩也逐渐散去,夜晚的蝉鸣声分外突兀。
就着月光,林牧看见茶几上的果盘。
果盘里没有瓜果,但放了一把短刀,似乎和下午她在厨房里看见的刀器是一套的。
有点奇怪,为什么不放在一起?
闲着也是闲着,林牧站起来多此一举地把短刀归于原位。
回到客厅的时候,林牧陡然想起一件忽略很久的事情,懊恼得直挠头。
她今天一天都只顾着想陈玉,却忽略了陈玉奶奶,没对老人家表示过一点默哀,甚至在人家家里叽叽喳喳。
陈玉奶奶我对不起您,希望您能原谅我。
林牧对着月亮双手合十。
但总觉得哪里还是不对,林牧想不明白,哪里似乎有点违和。
夜已经深了,林牧还仅仅只是有了一点睡意,哈切打了好多个,一打完就清醒。
什么时候能睡着,明天还要早起买早餐……
林牧闭着眼睛酝酿睡意。
“……放开……”
“……滚!”
林牧刷一下睁开眼,看向陈玉的房门。
大半夜的,陈玉在和谁说话?
林牧打开手机看看时间,好家伙,凌晨三点,她酝酿睡意酝酿了这么久?
悄悄下地走近陈玉的房门,林牧支棱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费承平你不得好死!”
分外清晰充满恨意的一句话,大夏天的林牧给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房间里真的有人?费承平是谁?他从三楼爬上来的?现在该报警吗?该不该让里面的人知道门外还有她的存在?
门内传来床的嘎吱声。
不行,林牧深呼吸,要死一起死,总不能让陈玉一个人面对。
林牧试着拧开把手,一边做好准备打算踹门。
但完全没用力,门没反锁,把手一拧就开了。
林牧赤手空拳地冲进去,心里做足了准备以为要大干一场,结果门开后发现,房间里除了躺在床上的陈玉谁都没有。
床上的陈玉还在闭着眼睛说话,四肢扭动,似乎在梦里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