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凄凄。
风雪肆虐。
跟随连城的指引来到客栈二楼的厢房，瞧着屋内相貌平平，气质也平平无奇的唐宁和夜无殇，朴旭尧有短暂的迟疑。
房中的人当真是楼漠白？
传闻里，楼漠白其人身长七尺，器宇轩昂，眼前的人，瞧着可不太像啊。
但他随即又想起，坊间传言楼漠白从未在人前露过真容，房中的人极有可能易了容，刻意隐藏了自己的气息，他压下心底的疑虑，抬脚跨过了门槛。
替他引路的连城则在他进入房间后顺手掩上房门，同随他而来的家仆守在门外。
嘎吱！
房门合拢，厢房与外界瞬时隔绝成两片天地。
敛了敛心神，朴旭尧率先开口：“楼公子，久仰。”
目光在他身上轻轻掠过，夜无殇站起身来，周身的气息顿时发生了变化。
“侯爷，恭候多时，这边请。”
唐宁也跟着夜无殇起身，等着朴旭尧入座。
视线不动声色的在唐宁和夜无殇之间来回流转了一圈，朴旭尧步履从容地来到两人对面的空位落座，两人随之也跟着坐下。
拾起桌上的茶壶往朴旭尧身前的茶盏里添满茶汤，夜无殇语气随和地问：“不知朴世子现下可是在潼关城里？可方便看诊？”
没有料到夜无殇竟然会直接提起这茬，朴旭尧也就没有再兜圈子。
“恕朴某直言，楼公子与朴家非亲非故，楼公子为何愿意请大夫替小儿看诊？”
“虽然朴家已经不理俗务多年，但朴某深知，这世上没有免费的筵席，楼公子此举，不知想要朴某拿什么交换。”
虽然夜无殇在拜帖里说自己恰巧路过此地，但朴旭尧显然是不信的。
他深知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恰巧，一切的巧合，不过是人的刻意为之罢了。
放下茶壶的动作顿了顿，夜无殇收回手，随后抬起头来，嘴角弧度轻浅。
“既然侯爷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必再绕弯子了。明人不说暗话，我确实需要侯爷拿东西交换。我需要的，是永定侯府的两万私兵。”
朴旭尧怔了怔，脸色随即沉了下来。
“楼公子好大的口气，随随便便一张口，竟然就想要我永定侯府的两万私兵替你卖命，你这算盘打得还真是响！”
目光在朴旭尧脸上扫了扫，夜无殇并无任何生气的迹象。
“侯爷莫急，你先听我把后面的话说完，再看我到底是不是狮子大开口。”
“如今世人皆知，朴家没落，不受朝廷重用，这些年为了替世子治病，更是掏空了朴家的家底。倘若我没有猜错，朴家已经拿不出多余的银两，来养侯府的两万私兵，再过不久，就会迫于无奈将他们遣散。”
“侯爷可有想过，这对听凭朴家差遣多年的两万私兵可是公平？您可有问过他们，是愿意一生碌碌无为，到最后被迫遣散归乡，甚至连遣散费都拿不到，还是愿意跟随一位让他们信服的将领，到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拼他个功成名就名垂千古？”
朴旭尧薄唇轻抿，心房跳动得厉害。
那是被人说中痛处的羞愤以及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