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在朝中地位也稳,又加上早年爹爹与已经去世的楼伯父有着不薄的交情,他就算不喜欢我,也定然不会太过亏待我。”
“爹爹,我们苏家玩儿不起这替嫁的戏!”
苏晚这话一出口,林凤芝和苏远渡全都沉默了。
苏皎皎倒是多看了两眼苏晚。
没想到……这个向来跋扈的娇小姐,竟然在坠湖之后有了这样的觉悟。
看着林凤芝和苏远渡的脸色,苏皎皎心中也知道今天这事儿怕是不成了。
苏远渡长叹一声,摆了摆手:“凤芝,这件事,我看还是作罢。”
他转头看着苏皎皎,语重心长的说:“也罢,今日你过来一次也是不易,我知你生来不易,便叫你也不白来一趟,你若有什么难处,和你伯娘说说……”
苏远渡话还未说完,苏皎皎便盈盈一拜:“皎皎本意也是想为自己搏一个前程,也算是为了伯父排忧解难,既然晚意妹妹愿意嫁,皎皎自然也不会对外说些什么,伯父伯娘尽管放心才是。”
苏远渡见她懂了自己的意思,暗中点了点头,说:“不管这事成或则未成,伯父都承你这个情,若以后有为难之事,尽管来找你伯娘,这个承诺苏家还是做得。”
苏皎皎面露为难之色,见此事已无转圜余地的林凤芝这时也认了命。
她走到苏皎皎身边拉过她的手笑了笑:“今日倒叫皎皎看了笑话,我知你心中所忧,不过你尽管放心,长兄如父,你伯父说的话你父亲自然得听着。”
“至于你的婚事……若是你信得过你伯娘,我也可以帮你相看相看。”
苏皎皎等的就是这句话,左右她今天来一趟也不亏。
她眼眶泛红,拉着林凤芝的手娇娇软软的说了一句:“……伯娘,我自然、自然是信您的。”
林凤芝看她像出水芙蓉一般清丽,暗暗叹息。
苏皎皎身为庶女,在二弟家中处境尴尬,她那个嫡母又是个妒性强的,早年在苏皎皎母亲身上吃过亏,以至于这么多年都暗中针对苏皎皎。
“好孩子,别担心,改明儿我上二弟府上找你嫡母聊聊,”说到这里,她又看了一眼苏晚,叹了口气,“若我儿能有你这般聪明,我也就不担心她嫁入楼府了……”
苏皎皎立马道:“晚意妹妹相貌不俗,性格又天真率直,伯娘或许不用这般担心?”
事情暂时解决,苏晚立马觉得浑身的劲儿都要用完了。
她低头咳了两声,冲着林凤芝说:“娘,我头好晕……”
林凤芝止住话头,听见苏晚说难受,立马甩开了苏皎皎的手走到她身边:“让你不要下床,你这是要气死为娘!春桃,还不赶快扶着你家小姐回去躺着?”
苏皎皎见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她呆在这里只有徒增尴尬,于是非常有眼力见的直接告辞。
回到房间,苏晚刚躺着便昏睡过去。
这一睡,便睡到了第二日上午。
这场病在苏晚按时吃药,老老实实吃饭的情况下,好得还算快。
之后两个月,便是兵荒马乱的准备各种嫁妆、学习各种规矩的日常。
她那热心又忧心的娘,还给她开了不少小课,从什么怎么和夫君培养感情到新婚之夜应该如何表现。
没看出来,她这个娘还挺大胆的,甚至还偷偷塞给了她不少避火图……
时间转眼便到了她出嫁那天。
她的三个哥哥不是在边关就是在地方当父母官熬资历,竟然没有一个赶得回来。
但这段时间她倒也收了他们不少信件和礼物,嫂嫂们也替她准备了不少嫁妆,具是亲手绣的绣品和一眼便精贵的珠宝首饰、名家字画。
苏晚这才意识到……她家好像真的挺有钱的。
作为首富爱女的林凤芝,她的亲娘,更是财大气粗,嫁妆多到她都看不过来也数不清。
因为从来没有感受过中式婚礼,苏晚私下里还有些好奇和紧张。
出嫁这天,苏晚天还未亮便被丫鬟婆子们从床上挖了起来,又是穿衣打扮又是走完步骤,让本就昏昏欲睡的她精神更加不好了,好不容易搞完这一切,她只觉得自己头上恐怕戴了十斤重的首饰,被红盖头遮住视线后,只觉得周围都是红彤彤一片,就连身上的婚服也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
刚刚踏出府门,便听到外面传来马蹄疾驰的声音。
原本人声鼎沸的周围一瞬便静了下来,苏晚正觉得奇怪,便感到有人沉重的脚步声,期间还听见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
林凤芝抓着她的手微微一紧,声音有些颤抖:“钰安我儿,你不是在边疆与胡人打仗……怎么出现在这里?我、我怕不是在发梦吧?”
“娘,一会儿再跟你细说,好不同意赶上了,我妹妹出嫁我怎么可能不回来?”男人声音清脆,还带着些少年意气。
苏晚随即从盖头下面看到一双军靴,上面具是泥浆,看样子应该是赶了不少路。
他声音带着些笑,感慨着说:“转眼晚晚便出嫁了,走,哥哥背你上轿。”
说罢,在苏晚面前蹲下了身子。
苏晚心中触动,不知怎么的竟觉得自己眼眶微红,似要掉下泪来。
随即,在林凤芝的哭声中趴在了他背上。
身体一轻,她便感到自己悬空而起,手也扶住了他的肩膀。
他穿着一身甲胄,刚刚她听到的金属碰撞声便是行动时盔甲金属互相摩擦的声音。
等送她上花轿的瞬间,他低沉的话传进了苏晚的耳朵里。
“晚晚,别怕,若是他欺负你,哥哥第一个不放过他。”
苏晚攥紧了手心。
觉得这家人的感情她似乎有些承受不了。
“……好。”
不过几步路,苏晚便感到她哥停了下来。
“楼清泽……你若是对不起我妹妹,别怪我不客气。”苏钰安看着眼前就算穿着绯红婚服也压不下浑身戾气的男人,眼中具是不满,任何一个男人把自家妹妹送进另一个男人的怀里,想必都和他有着一样的感受。
苏晚愣了愣。
随即便听见一个淡漠得如同秋风瑟瑟的声音响起:“……你大可以试试。”
他语气中带着些矜贵和寒意,明明今天也算是他大喜的日子,他语气中竟然没有一丝喜悦。
还挺有个性?
随着楼清泽的开口,外面的原本还热闹的声音彷佛一下按了暂停键。
在诡异的安静中,苏晚被苏钰安直接塞进了花轿。
大喜的日子,就算苏钰安在不喜欢楼清泽,也不能多说点什么。
苏晚坐进轿中,有些气闷的掀开盖头,深呼吸一口气后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过了好一阵儿,外面才又开始嘈杂起来。
身下轿子随着声音摇摇晃晃的抬了起来。
她神色严肃,眉头紧皱,开始回想剧情。
原书里,只写了苏家的败落,对于苏晚意的三个哥哥描写的篇幅也并不多,她只知道反正他们要不是死了要不就是疯了……
看来,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有些多。
这么好的哥哥,可不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炮灰”了。
苏晚缓解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轿子也一路平稳的往前走去。
不过一会儿,她便觉得轿子停了下来。
她缓迅速把盖头又重新盖在了脑袋上,随后就着丫鬟的手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苏家时候外面还挺热闹,但越是接近楼府,外面越是安静。
直到现在,几乎没有太多人走动的声音。
苏晚也不太懂古时候嫁人到底是什么样,现下视线也被挡着,根本看不清楚外面的场景,于是只能被动的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中走到了堂前。
透过盖头下方,她也只看到一双穿着黑靴的脚。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苏晚稀里糊涂的,直到被送进洞房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坐在房中,里面一个下人都没有,就连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春桃夏竹,都被关在了外面。
一整天折腾下来,苏晚极累。
她掀开盖头的一角,眼神在房间里四处看了看。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只有台前的蜡烛挑跃的燃烧着。
从下轿开始,苏晚便察觉到楼府安静得有些不正常。
结婚这种大事,好像在楼府里并不被重视,她连酒席的喧哗声都没有听见。
春桃和夏竹虽然全程陪着她,但总是在想要说话的时候被楼府家的婆子打断。
要不是自家门前热热闹闹的声音还停留在耳畔,苏晚都要觉得自己像是姬妾般,悄无声息的从旁门抬进了府。
楼清泽的婚礼,似乎与她印象中的古代婚礼极为不同。
苏晚坐在房中等了一会儿,因为一大早便起来,她此时精力已经被消耗殆尽,整个人都昏昏欲睡的样子。
她干脆把盖头直接从头上掀开,站起身在房间走动了一下醒醒神。
又累又饿的等在这里实在太过无聊,苏晚忍不住拿起桌上的点心吃了两口,忙到现在,她粒米未进,着实有些饿。
不知道楼清泽在干什么,直到苏晚快把一盘点心都吃光,都还等到。
最后实在太困,她把盖头盖在头上后,直接靠着床边的柱子眯了眯。
然后一不小心,直接睡了过去。
“嘎吱”——
这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一个穿着绯红婚服的男人正迈着步子往里走去。
他走到苏晚面前站定,还未开口便听见盖头下传来轻微的鼾声。
楼清泽黑眸里闪过些意外。
随后拿过放在桌上喜秤,手腕微微一动,那盖头便被彻底掀开。
只见一艳丽少女正靠在床柱上睡得正香。
她有着一张白里透红的芙蓉面,额前头冠垂下的流苏斜斜地搭在脸上。
嘴唇饱满,鼻尖小巧,一身喜服衬得她气色极好,艳丽又矜贵,像是熟透的水蜜桃,盛开的石榴花。
她是极为适合盛装的。
不管多么金贵华丽的物件,放在她身上非但没有压不住,反倒衬得她越发好看。
倒是好颜色。
苏晚就算睡着了也十分敏感。
在感到盖头被掀,她便迅速醒了过来。
微微眨了眨眼睛,这才看到面前站了一个男人。
他身上穿着和她一看便是同款的喜服。
苏晚视线缓缓由下往上,直到落入那双浓墨般的眼睛。
他无疑是长得好看的。
但他无疑也是有些……不太好接近的。
苏晚在他的眼中没有看到丝毫情绪波动。
“醒了?”
他微微抬了抬眼皮,随手把手中的喜秤抛到了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苏晚有些拿不住他的态度。
但想了想炮灰人设,自我感觉还是得演戏。
苏晚仰着头看着他,小声说:“你就是我的夫君?”
楼清泽眼眸微眯,他看了一眼苏晚的神色,薄唇轻启:“……我喜静,以后你便呆在衡芜院中。”
苏晚闻言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夫君这话是什么意思?”
楼清泽轻笑一声,声音里却像是透着严寒般:“字面上的意思。”
他伸手挑起苏晚腮边的一缕发丝捻了捻:“你这般嫌弃我,还是不要见我比较好……”
苏晚瞳孔微缩。
嫌弃?
难道是她跳湖那事儿被楼清泽知道了?
这是要把她直接打入冷宫了?
“夫……”苏晚刚想解释,却见楼清泽瞬间便收回了手。
他站在原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在她困惑、惊讶和不解的目光中转身便走了出去。
苏晚坐在原地有些发呆。
好消息:暂时不用和一个陌生的男人滚床单,即便这个男人也是“他”。
坏消息:这人似乎对她毫无兴趣,他这样娶了人又把人搁在一边的行为似乎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她有些摸不透楼清泽的想法,只觉得这个人恐怕有些难以接近。
总结:结婚结个寂寞。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新婚之夜被丈夫撇开连洞房都没有入,无疑是件羞于启齿的事。
苏晚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但春桃和夏竹两个丫鬟简直像是听到晴天霹雳一般,每天都忧心忡忡的。
不是在给她出主义怎么接近楼清泽,就是想着怎么才能让两人快点圆房。
“小姐,这可怎么办!这都几天了,姑爷一下朝就回书房,连咱们院门都没有踏进来过!”春桃紧紧攥着帕子,脸上的神情全是焦急。
“是啊小姐,要、要不然咱们主动一点?”夏竹小心翼翼的在一旁跟着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