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道荣率大军前来,在山脚下扎下营寨,并不忙着攻山,只是派出斥候,绘制此山地形。
数日后,陆逊忍不住进来催促道:“将军,我大军驻扎此处,每日耗粮不少,却不进军,天气日渐炎热,军士苦不堪言,日久恐怕生变啊。”
邢道荣闻听,脸上却绽露笑容,对着陆逊招招手,道:“伯言来了?正好来看看,这些日子,斥候总算是把这山上的情况给画出来了。”
陆逊闻言一愣,合着你带这么多天就是排斥候去查看地形去了?你早说啊,黄乱是我陆家养的,他山里的地图,我比他的都详细。
但陆逊口中却不能这么说,陆逊也作势凑到跟前,去看邢道荣几案上的山形图。
可是只这一眼,陆逊便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张图和陆家手里的,差的太多了。
就比如这个叫做一线天的险隘,陆逊手中的地图上,却是一条宽阔的河谷。
陆逊心中一惊,若是自己先入为主,按照黄乱给的图来进军,只怕此时已经被黄乱以少数兵马将大军堵在一线天中,首尾不能相救了。
邢道荣眼见陆逊面上神色变化十分精彩,从不屑变成惊讶,接着变成恐惧,随即便是愤怒。
此时的陆逊毕竟年纪还小,还不懂得掩盖自己的情绪变化。他的心理变化也被邢道荣看了一个满眼。
“所谓‘狡兔三窟’,黄乱能统帅这么多山越不足,此人绝不简单。陆家既然能把他推出来当作往上爬的垫脚石,他自然也会提前给自己谋划好退路。”
邢道荣拍了拍陆逊的肩膀,沉声在他耳边说道。
陆逊闻言不由得沉默了,自己以为黄乱是陆家豢养的,到了需要牺牲的时候就可以随便拿出来牺牲,但却忘记了,黄乱当初是怎么被陆家看上,成为这一支山越的首领的。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黄乱这样的人物?在临死之时,自然要集中所有力量反扑。若是此次剿灭山越由自己领军,恐怕此时已经因为在一线天中伏而被黄乱生擒活捉了。
“属下惭愧。”
陆逊想到自己的傲慢和短视,险些导致了大军的覆灭,顿时满面羞惭的向邢道荣致歉。
“不必介怀,若是你现在就什么都想得周全的话,也不用在我军中充任主簿了。”
邢道荣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虽然知道陆逊将来很可能会变成敌人,但邢道荣仍旧忍不住喜欢这个充满热情,却温和谦让的年轻人。再说自己操控着资本的洪流,又岂是个人能够抵挡的了的?
“好了,你既然知道错了,也就罢了。那这次攻山,就由你去率军主攻吧。”邢道荣决定给陆逊一个机会。
“我……”陆逊原本是充满自信的,但此次犯下致命失误,缺让他不禁有些退缩了。
“普通的山越实力太弱小,达不到让你练手的效果;而曹操的兵马又太过强大,是现在的你无法抵敌的。黄乱所部,对于你来说,是难得的练手机会。这样的机会放在眼前,我希望你不要退缩。”
邢道荣诚恳的对陆逊说道。
“这……属下定不辱使命!”陆逊随即接令而去。
邢道荣点了点头,又令王平、陆绩谨守大营,自己亲帅一曲人马,为陆逊押后。
天游峰上的山越虽有数万之多,但却是包括老弱妇孺等不能参战的人在内的。若论真正能上战场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一万。
考虑到山上的地形,陆逊并没有率领太多的人马,只带了两千人,便前去攻山了。
邢道荣并没有为了方便控制就将无当飞军和陆家私兵混编。这一路上若是需要无当飞军作战,邢道荣便派王平领兵,若是需要陆家私兵作战,就派陆绩领兵。
因此此次上山,陆逊带领的也是陆家的私兵。
他们虽然作战不如无当飞军英勇,作战也不够勇猛,但胜在陆逊能够完全掌握。
陆逊率军强行渡过崎岖蜿蜒的九曲溪,又亲自领军,冲过了天险一线天,到达了龙游峰脚下。
眼见眼前的山峦独出群峰,云雾弥漫,山巅四周有诸名峰拱卫,三面有九曲溪环绕,山区全景尽收眼底,山巅上立着几处茅庐,看上去到好似一个天造地设的城墙一般。
陆逊看过邢道荣派斥候打探出来的讯息,知道这龙游峰后面是一处谷地,黄乱等人的家眷便在其中。而黄乱自己却率军在山峰上驻守。
眼见眼前的山峰难以强攻,陆逊便令人在一线天峡谷的两端扎下营寨,将天险作为自己的依仗,并在其中贮粮,向山下大营写信求援。
这封信没送到山下,就被跟在后面的邢道荣拿到了。邢道荣率军进入陆逊大营,见陆逊并没有贪功冒进,而是先扎稳了营寨,不由得心中对于这个年轻人的赞许更多了。
“好,你干的不错。行军打仗,是万万急不得的。纵然是那些急袭的案例,也是提前做过周密准备,而不是临时起意的。你先立稳营寨,就先立于不败之地了。”
看见陆逊的部署,邢道荣不由得颇为赞许。
“将军谬赞了,属下连这一处小小山寨都攻不下来,还要向将军求救,实在惭愧。”
陆逊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
“哈哈,伯言说哪里话,所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知道自己做不到,并且做出正确的判断,这一点对于一个将军来说非常重要,这不光不是缺点,而且还是你的优点呢。”
邢道荣摆摆手,毫不在意,随即便接手了营寨的指挥权。
次日一早,黄乱就被一阵嘈杂声音吵了起来。
他起身一看,却见一群人站在天游峰下面,大声詈骂叫阵。
属下皆义愤填膺的要下去决一死战,黄乱却不慌不忙的摆了摆手,道:“急什么?官军若不是没办法攻山,怎么会派人来骂阵?他们越是急,我们就越要稳。横竖守住此山,他们就拿我们没办法,何必要冒险?谁都不许出战!”
黄乱严令一下,属下虽然不忿,但也无可奈何。
吴军骂了数日,见没效果,便也偃旗息鼓而去了。但是他们显然开始往山上增兵,意图强攻了。每天晚上他们军营中的灶火都会增多,旗号也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