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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贼愿念彩莲(上)(1 / 1)


石顶富隔三差五便会赶赴县城,与那郑杏娘幽会,反正孙桂花不知去向,他遭那殷五娘的邀索,多生气恼,直到郑杏娘这儿才能感到沉心。

郑杏娘温和憨厚,颇得石顶富的喜爱,倘若日后石任意中了举人,孙桂花仍无法寻回,续弦郑杏娘一道齐享人间富贵也值当。

他端坐太师椅上,一派壮思模样,似乎明日的秋闱,儿子---石任意必定高中,而他从此之后便有了个做官的儿子庇护。

郑杏娘备了几道小菜,便唤石顶富。“石郎,用膳了。”

他应了一声才慢悠悠起身,似乎并不急于用膳。他知道,郑杏娘不善爨炊,这桌上几道小菜定是去酒家买了来的。

日日吃酒,吃遍了大街小巷的酒家,那些个酒菜反倒不适用他的口味了,这会想起孙桂花的本事,尤善爨炊,虽然孙桂花是非连连。

“你怎么了,似乎心事重重?”郑杏娘一旁服侍着,斟酒,递筷的。

他瞧着桌上的菜,嘴中却说:“我儿明日便要过关斩将,我这个做父亲的都替他焦急啊!”

她听他说过,自是知道,故而坦然相劝。“石郎,你放心吧!杏娘觉着,你儿必有福报,莫说中举,他日皇城见了皇帝必定高中状元,而受重用。”

哈哈大笑,他开怀不已,若任意高中了状元,则是当今皇帝主考,从此之后,就算他作奸犯科的过往被人查出,那些个做官的谁还胆敢开罪状元郎?

欢喜也就好了,郑杏娘又着为他斟酒,夹菜。“石郎你欢喜了,可别忘了为你儿早些寻一门好亲事,莫要耽搁了。”

他睁着个大圆眼。“杏娘你哪知啊,我早就急着为他寻门当户对的人家了,奈何任意不肯,再个......再个,此事交付桂花去办,却不想桂花如今失迹数月不归,你说我能怎地?”

“那你就没想过问问奴家,兴许奴家也能替你分忧,为你石家寻得门当户对的姑娘呢?”

是啊!自个怎就没多个心思,让杏娘出面,日后就算桂花归来,见上杏娘,他诓骗只说杏娘是媒婆,桂花还能多心到连媒婆也猜测是他相好的不成?

一拍自个额头。“哎呀!我的好杏娘,你若能替我儿张罗,那我就更放心了。”他伸手就拉起她的手儿。“杏娘,心肝宝贝,一会吃过了酒,我还要......我还要吃你......”

“呸!”她满脸笑意,却佯装责道:“我可没酒菜香,也没你那妻子---孙桂花美艳、香浓,要吃我,得花银子。”

“杏娘,你这说的哪门子,我纵然自个没钱吃酒,哪回来此都把你银子,你还说出这些个没心肝的话来?”

“我当然没心肝,都被官人你给吃尽,只剩下不值钱的皮囊,你还想连我的皮骨都吞了不成?”

“吃!怎能不吃,香着呢!我怎么吃都吃不够。”

二人不过说些淫狎打诨的话,岂料,他们觉着无人听到的时刻,一女子却径直推门而入,她不是旁人,正是郑杏娘先夫的外甥女---姚彩莲。

“二舅母,你在家呀!”

听来话音,石顶富与郑杏娘皆大惊失色,全都瞧去门前。但见,一年轻女人家如同驾祥云,迈莲步,从天上便给送了来。

此女子相貌姣好,面皮白里透红,柳眉细细长长,一双明眸扫来,更似瞧见她心中万千的温柔。

石顶富大惊,惊的是这般美艳的女子他却无缘得见,直到今时。

“哟!是彩莲啊!快快来坐下,一道用膳吧!”郑杏娘赶忙起身,刻意敛去窘色,几分坦然说话。

那姚彩莲右手轻搭自个左手,置于腹间,再则一身衫袄,双脚行步之时便似飘飘然而动。石顶富看傻了眼,嘴角哈喇子都快流出来。

姚彩莲机敏,怎会粗疏,她对陌生之人自然格外留心,瞧出石顶富直勾勾瞧着自个,她面上一红,便与已上前与她手拉手的二舅母说话,相问。“二舅母,这位尊客是?”

郑杏娘并未回首瞧去石顶富,只对着姚彩莲说话道:“他呀!他是我远房的亲戚,路过我这,串门而已。来,彩莲,你也坐下用膳。”

“不了,二舅母,彩莲来你这儿是问问二舅母明日可有空闲。”

“你有甚事?”

“二舅母,彩莲打算明日去龙山,不知二舅母可愿一道前去?”

“好端端的去龙山?人家姑娘家去龙山都是求那甘坤道降福而得子的,你又没个婆家,去龙山作甚?”

“二舅母......”她一扭捏,衫袄随之摆动,犹如掀动一丝清风浮起。

石顶富仍旧佯装自个吃酒,但他已被姚彩莲的姿色给迷着了。

“我去龙山是真的相信甘道长,她在村人的心中就是活菩萨,我去求她,也盼着愿景能灵验。”

“求甚么,该不会是求她为你早日送个如意郎君吧!哈哈哈......”郑杏娘大笑之时便拉着她也落座凳子上了。“来,多少用些,这些酒菜二舅母我可是专程去了东头的酒家买了来的,美酒佳肴,你不用些亏大了呢!”

摆手娇笑,姚彩莲侧颜不与石顶富相对,而后右手遮住自个嘴巴,愣是不让他瞧着。如此,她才与郑杏娘说明情由。“二舅母,你可知彩莲为何要去求甘坤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相瞒了。”

“嗯?”

“向时,我遭黄千安诓骗,与他做了夫妻,之后得知他便是害死家父的罪魁祸首,为此,想尽法子终于有一天趁他不备,悄悄逃离了他的魔爪,而正是恰巧我便逃到乡下一户人家那儿,情急之下,我听到那户人家屋中似有响动,于是我便敲门相求,一年轻男子偏巧就在家里,开了门锁,将我迎进家中,又锁了门,诚心庇护,我才逃过黄千安的追撵。”

“哦!你如何逃出黄千安的魔爪从未对二舅母我说过,但你今日说这些是?......”

“莫急,二舅母你与这位尊客先用膳,我再细细说与你听就是。”

“那好。”郑杏娘举起筷子,含笑瞧了一眼石顶富,而后自个夹菜送到自个嘴中。

话已说出,姚彩莲便再度说道:“我感念那年轻男子为人忠善,救我一场,今番听闻他也要去省城秋闱赶考,我闲在家中无所事事,大舅母这几日要出门,故而,想让二舅母陪我作伴,一道赶去龙山替那好心男子求上一回。”

“噢!原来如此!”石顶富从旁插言。“姑娘念念不忘他人的恩情,石某佩服。”他乘间说话,也好乘间瞧见她的正脸。

姚彩莲闻言,理该与客人几分客套,而况他说他姓石。“前辈姓石?巧了......”

微抬头颅,明眸瞧着墙壁又说话。“那位石任意公子气宇非凡,切救我危难,不想今个在此还能遇上又一位石姓的前辈......”

未待她说完,石顶富与郑杏娘都满脸狐疑,而后便是四目互对,恍然间都明了了。

“哎呀呀!巧,太巧了,真是无巧不成书。”

姚彩莲抿唇含笑听来郑杏娘说话。

一番抚掌,郑杏娘侧望一眼姚彩莲,而后又看去石顶富。“你儿何时做了这么件大好事,你怎的都不跟我说及过?”

“甚么?”过于突然,轮到姚彩莲错愕不已了。她那一双明眸扫来扫去,一会看去郑杏娘,一会便观去这位方才有些贼贼眼神的客人。

郑杏娘点点首。“嗯!彩莲你说巧不巧,他便是石任意的父亲。”

立时,花容失色,她惊诧的是面前的男子就是她救命恩人的父亲。不由多言,她转惑为喜,起了身来,当即便福身施礼。“小女子见过石大叔。”

“啊呀!无需如此客气,赶紧落座,有甚话慢慢再说。”石顶富亦起了身,方欲伸手搀去,转念一想,此举不妥,遂双手停在半空之中,而后放下。

怎能料到,恩人父亲是二舅母的座上客,她不再避之面色,与他目光相接。

“好,我儿做的好,只是这傻小子也从未对我提及过。”石顶富一壁说话一壁就肃然了面色。“承蒙姚姑娘如此念旧,我也替我儿高兴。”

“哎呀!前辈可别夸晚辈了,上回他赶来县城,还将我为答谢他救命相赠的金簪给还了回来。晚辈身无贵物,只此金簪聊表心意,他还不受,这般的忠善的好人,晚辈几番打算登门致谢皆未成行,这回听闻他赶考,晚辈替他求求神仙保佑又算得了甚么?”

儿子与这姚彩莲如何认得,之后如何交集他这个父亲真真毫不知情,且儿子光明磊落,助人为乐,已令椒城大户人家---于家的千金小姐对他动了情思,这回,这个貌美的年轻女子莫不是也对任意动了情念吧?

按说,姚彩莲遭那贼人---黄千安诓骗做了夫妻,想来既是夫妻,这年轻女人也不再是贞洁女子了。儿子是石家的独苗,日后盼着他光耀门楣呢!姚彩莲决计配不上儿子石任意了。

或许他心中思忖过多了,毕竟,人家一席话才知自个儿子与姚彩莲的交集,他这个父亲理当替儿子善言两句。“姚姑娘言重了,区区小事一件,我儿历来忠厚,好于助人,他搭救你于危难不算甚么。但你今日有此诚心,我替我儿任意谢过了。”

“前辈既然是石公子的父亲,那晚辈就有个不情之请,不若明日就请前辈一道赶去龙山,我们都该为他求见活菩萨---甘道长,也好企盼石公子一举高中。”

此话说到了石顶富的心坎,他不由得便点首应下。而一旁的郑杏娘则在他们二人说话之后接着道:“我说彩莲,你既然有心感激任意,何不替二舅母干一件事......”

“甚么事?”姚彩莲不解。

“你大舅家的千金小姐今年应该二八十六了吧?”

“嗯!不错,是十六岁了。”

“你住在他家中,日日同你表妹玩耍,要不就将她说媒与任意,那才算感了大恩。”

姚彩莲大舅家的女儿?什么来路,她大舅家境如何?石顶富可不待郑杏娘多言下去便插嘴打断。“意儿婚宴大事需从长计议,急不得,未料今番可否中个举人,日后若有幸去京城,一时半会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是不是过于仓促了?”

话中之意再清楚不过,他是觉着姚彩莲大舅家境差强人意吧?

姚彩莲已听出话音之意,遂道:“不错,前辈所言有理,日后再说。”“哎呀!二舅母,旁个就不提了,明日我来你家,说好了,一早启程,就去龙山。”

......

高屋大院,连廊石径。后负双手,独怀悠悠。家境殷实,虽比不上那达官显贵,好赖在村中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富庶人家。

空对满院长声叹,不见归人共语绵。孙桂花一去数月不肯回,殊不知所谓何故。家中少了狠婆娘,也少了贤内助。

秋芳高爽,满院流风。正是好景之时,自个却连个说上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想起穷困之时,自个铤而走险换来今日的家道显贵。可惜,原配爱妻早早病故,续弦婆娘一声不响便不知去向,儿大常常不知归家,到头来他竟然一人守家空寂寞。

思绪幽怨,呆呆愣愣,而在此时,一稍腴的乡下妇人已出现在他眼中。然,今日,他已无心多瞧她一眼,心中自有缘故。

只是,他不言,那妇人却要语。“石大哥,晚膳想用些什么,奴家可顺着你的喜欢去置备。”

闻言,回过神来,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随意吧!”

“怎能随意呢?任意还有几日才能归来,若不把你服侍好,归来的石举人岂不兴师问罪于我吗?”

“哎呀!算了,我自个去酒肆吃酒去,你备晚膳自个用吧!”一甩衣袖,他欲转身离去。

“哟!石大哥,你这算什么?这么快就厌烦奴家了?你不是说过要带奴家去享福的吗?还没几日,你竟这般,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呀!”

面前的殷五娘几番言明不再来他家了,可不待石顶富软语诚请,她倒自个又来了。

怕就怕这妇人阴晴不定,可不是那郑杏娘好吃懒做了些,但温柔乖顺,也好应付。

不便着怒,为她已花费了重金,只管用来消遣的,怎能随她摆布,就算烦了也不能轻易丢弃,自个反倒得不着便宜了。

“五娘不知,我心里有事,着实烦闷,去酒肆吃个大醉,可解忧愁。”

“怎的?家中没好酒、没好菜?就凭我殷五娘在家,石大哥你今晚哪也别去,奴家定要办出一桌好酒菜来,陪石大哥大醉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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