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这是浅浅特地给您准备的礼物,我让阿远给您送去楼上了。”
谢之淮牵着苏清浅的手,下巴点了点阿远手中的盒子,眉眼间是无法忽视的笑意。
阿远正准备把苏小姐的贺里送去老太太的书房,老太太却先一步叫住了他。
“阿远,你顺便去将我书桌旁的斗柜第二层放着的那个雕花首饰盒子取来。”
“好的,老太太。”阿远恭敬离开,绕过喧闹的人群上了二楼。
这头,今晚喜笑颜开的老太太拉着苏清浅的小手说了好多体己话,她对这个小姑娘是越看越满意。
老太太见自家孙子跟粘人精似的,好像有多不放心小姑娘单独待着,非跟在旁边。
她多少有些看不过去。
“阿淮,你去给浅浅拿点喝的,别在这碍手碍脚,我还能吃了你家小姑娘不成?”
苏清浅脸一红,不知如何作答。
谢之淮可不理老太太的打趣,懒洋洋地回了句:“她不认识别人。”
苏清浅舔了舔下唇,扯住了谢之淮的西装下摆,声音轻轻柔柔:“我没事的。”
他看向苏清浅,见对方冲着自己微笑,才不放心地离去。
“那我去给你拿杯喝的,马上回来。”
“嗯。”
见苏清浅这副乖巧的模样,老太太愈发心生欢喜。
“老太太,东西给您拿来了。”阿远捧着老太太吩咐的盒子又回到了她们这儿。
老太太打开盒子,苏清浅好奇地看过去,里面是一个翡翠手镯,应当是玻璃种,光一眼就能看出冰透程度不是几十万的普通货。
还没来得及细想奶奶为何会让阿远突然将这镯子拿下来,下一秒,老太太就将那镯子套到了苏清浅的腕间。
“奶奶,这……”苏清浅有些慌乱,下意识寻找谢之淮的身影,他怎么还不回来。
“就当奶奶送你的见面礼,你别说,配你今天这身旗袍是顶好的。”
“奶奶,这太贵重了,我受不起。”
想到今日不过是自己和谢之淮一起演的一出戏,苏清浅心中更加愧疚,望向老人家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不忍。要是奶奶知道这都是骗她的,该有多伤心啊。
不远处,谢之淮捧着一杯饮品正徐徐踱步而来。
“谢之淮。”苏清浅下意识喊了他一声。
“怎么了?”谢之淮将手中的无酒精饮料递给苏清浅,“渴了?”
……
小姑娘有些着急,眼底都泛出了丝丝水意,她举起左手,细细的手腕上露出那圈冰透翡翠镯子。
谢之淮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奶奶一直留着等着有朝一日给孙媳妇的。
“挺好看的,戴着吧。”
这个男的怎么听不懂人话啊!苏清浅焦急地悄悄将人拉到旁边,“可是我怎么好收你奶奶的礼物呀,要是被她知道我们……”
谢之淮嘴角的笑意有一秒停滞,他伸手轻拍女人的背,弯腰低语,“小心隔墙有耳。”
苏清浅吓得立刻闭上了嘴,那双盈盈水意的眼眸却还在说话。
谢之淮轻笑,举起她的左手看了眼那镯子,勾唇,“的确适合你,就当是今晚的演出费了,收下吧,不然老人家该伤心了,哄哄她也好。”
这家人怎么都这样?苏清浅也说不出什么话,只好如此。
“谢谢奶奶,镯子很漂亮。”
老太太喜笑颜开,冲着孙子使了个眼色,“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奶奶祝你们百年好合。”
苏清浅还在低眉微笑,谢之淮一把搂住了她的细腰,缓缓展露笑颜:“会的。”
老人家在宴会待不了太久,很快奶奶就被下人扶着去了休息室。
“饿吗?那边有冷食台,或者你想吃点别的什么,我吩咐后厨给你做。”
话音刚落,就有人端着高脚杯靠近,对方西装革履人模狗样,如果忽略他一开口就露馅的本性。
“哥!我怎么听人说你和苏小姐在一起了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在餐厅……”
严南风的大喇叭在看到谢之淮阴沉下去的脸色的那一刻果断闭麦。他讪笑着转向比较好说话的苏清浅,举了举手中的杯子。
“苏小姐,好久不见,你今天可真漂亮。”
苏清浅客套回应:“谢谢,你今天也很帅。”
谢之淮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身子微微挡在苏清浅身前,呈一副保护姿态,占有欲十足。漆黑的眸子有些不耐地看向严南风,“找我什么事?”
严南风收起玩笑姿态,“张思扬和清晖资本的人已经在二楼等着了,说是要找你谈谈后期投资的事。”
见他们有重要事,苏清浅很有眼力见地看向谢之淮,正巧落入对方深邃的视线。
谢之淮自然不肯扔她一人在楼下,“要不要跟我一起上去?”
苏清浅摇头拒绝,指了指不远处的冷食台。“不打扰你们谈正事,我去那边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有事就叫阿远,等我回来。”谢之淮不放心地嘱托完才依依不舍地上了二楼。
严南风跟在后面,无奈地摇头,他这位唯一的哥,怕是从高冷神坛一脚跌落美人乡了。
这场晚宴苏清浅也不认识什么人,不过她本就不是在这种场合游刃有余的交际花,相比起来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
于是苏清浅走到了冷餐台附近打算取些小食,再去外面的花园走走。
银白色的餐具被精细地放置于白色桌布之上,最中心还放着一个五层的翻糖蛋糕,瞧着无人问津。
苏清浅再次感叹这种豪门晚宴的确是销金窟,不知道一晚上要浪费多少东西。她给自己取了一块柠檬挞和一小碟烟熏三文鱼沙拉。
尝了一小口,味道还不错。
不远处,时不时有人投来打量的目光。
“轻芊,看到那女的了没?听说今晚是和谢家那位一起过来的。”
姚轻芊今天做造型花了点时间,本来看好的礼服也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吃胖了尺寸不合适,需要临时修改腰部。
她来的时候有些晚了,自然没看到谢之淮牵着苏清浅下车那一幕。
轻晃着手中的高脚杯,红色液体在玻璃杯壁旋转滑落,一抹血色咽入喉中。
顺着视线望过去,姚轻芊冷笑一声,“是她?”
“认识?长得还挺漂亮。”
姚轻芊的脸色由于这句话立马黑了下去,想到下午的事情,嫉妒和不甘涌上心头。
“我们乐团里的,就是一普通人家的女孩,仗着有些小姿色妄想攀附,也不看自己配不配。我就不信谢家那位真看得上她,不过就是逢场作戏罢了,最多贪图美色玩她两天。”
她的话语充满了贬低与不屑。
隔着柱子,姚轻芊并未看到苏清浅手上的镯子,只觉得她打扮得素净。
“谢先生要是真喜欢她,总不至于连个珠宝都不给吧,就那些珍珠?小家子气。”
这种场合的大多都是迎来送往的塑料姐妹,对方也不接话,笑着逢迎了几句,“和你自然是不能比,听说你父亲有意和谢家结亲?”
这话多少带了点看好戏的意味,她姚家在江安也不过是犄角旮旯的小门小户,怎么比得上谢家。
可姚轻芊的父亲偏偏胃口大得很,厚着脸皮还真敢上门说亲,听说谢家那位老太太是理都没理。
姚轻芊面上划过一丝不自然,气愤地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却还要装得波澜不惊,“哎呀,这种事情你们不要乱传呀,八字还没一撇呢。”
这趟水搅得越浑,对她而言越有利。
苏清浅早已走到了小花园,和觥筹交错的晚宴现场比,这里显然更加宁静。
老太太大概是喜欢花,种了一大片黄色和白色的月季,美不胜收,自动浇水器正在进行夜间的最后一次洒水。
二楼,谢之淮端着酒杯,眸光清冷疏离,是居于高位者的天然属性,隔着一层玻璃的矜贵,令人难以靠近。
而细心的人会发现,今晚,他的视线总是在现场追随着一道身影,就连此刻,也透过落地窗观望着花园中的那位旗袍佳人。男人嘴边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平日里素来清冷的佛子沾上了一层温情。
温情?!多恐怖的字眼。
“淮哥,你和苏清浅今天什么情况?”
张思扬坐在沙发上,晃着手中的冰杯,威士忌与圆球冰块逐渐彼此相融,他挑了挑眉,“这是做戏给老太太看?”
到底是张思扬,心思还是比严南风成熟了不少,一眼就看出了里面的猫腻。
谢之淮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
当下周围也没别人,清晖资本的人也早就走了,严南风坐不住脚,本性暴露。
“哥,你不是吧,我还以为你真把苏小姐追到手了呢,敢情搞契约情人那一套?”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谢之淮略有不爽,“太急了会吓到她。”
张思扬轻笑一声,“这都那么多年了,你还真沉得住气。”他扔了根烟过去,“抽一根?”
“不了,有味道。”谢之淮将烟拿在指尖转了两圈,又扔回桌上,举手投足之间多了几分浪荡的多情模样。
要是在场有姑娘,怕是要看直了眼。
严南风跃跃欲试地也转了起来,失败。心想,自己得再修炼多少年啊……
“没事的话我先下去了,她还在等我。”谢之淮拿起沙发后的西装,长腿一迈下了楼。
“啧,可真是…”张思扬咬着烟,笑着摇头。
果然和高中时候一点没变,一遇到苏清浅,任何事都得往后放。
*
苏清浅坐在亭子边,释放那双穿着高跟鞋站了一晚上的早已疲惫不堪的长腿。
看着小鱼从溪水中游过,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她索性脱了鞋子。
“你们也想吃吗?可是小鱼不能吃蛋糕。”
“苏清浅。”
一道并不怎么友善的声音响起。
苏清浅抬眸,看到的了下午才刚见过的熟悉脸庞。花园的氛围不似晚宴厅那番明亮,而姚轻芊的脸在昏暗灯光下依旧艳丽无比,看得出她今天费了一番心思在打扮上。
苏清浅瞥了眼她的拖地大裙摆,不禁佩服这个女人竟能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穿过石子路来到她所在的小亭子。
“怎么,见到我也不打个招呼吗?”
姚轻芊见苏清浅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不说话,似是将她当空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是讨厌我吗?”苏清浅并不想虚以尾蛇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要不是她还想在坐一会儿,早就起身离开图清净。
实在是不明白姚轻芊怎么每天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必须冲锋陷阵挤兑人。
“呵,你也知道自己讨厌啊。”姚轻芊双手环抱,冷笑一声,“听说你搭上谢先生了?劝你死了飞上枝头做凤凰的这颗心,他们这种人啊,又怎么可能娶你这种人?”
纵使再好脾气,这番不礼貌的话语还是令苏清浅拧起了眉心。她放下手中的银色餐盘,虽是仰视,气势却半分不弱。
“你倒是说说看,他是哪种人?我又是那种人?”
姚轻芊冷哼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反正你死了这条心,别想着用你这张狐媚子脸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
……
苏清浅只觉得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她的脾气也上来了,只见她晃了晃左手,腕间赫然是奶奶替她戴上的翡翠镯子。
“可是怎么办,谢家老太太亲手给我戴上的镯子你要我还回去吗?”
姚轻芊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那手镯,“你…你少胡说八道!”
不说又生气,说了又不信,她是真搞不懂这些大小姐,一个个跟有病似的。
苏清浅弯腰扣上高跟鞋,不想继续和姚轻芊掰扯,端起盘子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
亭子和池子之间有一节空隙,低矮的石头并不能起到保护的作用,姚轻芊心一狠,伸出了手。
“啊!!!”
“啊。”
两道截然不同的尖叫声同时在宁静的后花园响起。
苏清浅只觉得自己仿佛被轻轻拎了起来,紧接着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熟悉的味道瞬间充斥鼻尖。
身后,扑通一声,是重物落入池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