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暖暖死了。
被活生生打死的。
杨嫒被她父母逮住,赔着笑送回了胡府。
槐树下,染血的身影倒在地上,毫无声息,很是刺眼,杨嫒咬着唇跪落地上嘶声痛哭,被胡佑冷漠地派人将她扯开。
任她如何挣扎,指甲入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安暖暖冰冷的身体被人拖走。
她瞳孔收缩,绝望的情绪在心底弥漫:“暖暖——!!不要……”
杨嫒没有死去。
她木僵地嫁给了胡府的老爷,整日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槐树因风摇曳。
胡府的老爷死了。
死在了床上。
杨嫒没有通知任何人,她就静静地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人来人往,任留屋内的尸体渐渐腐臭。
直到味道藏不住,溢了出去,来递药的丫鬟产生了怀疑,这时众人才知道胡老爷已经去世。
床上的污垢都没有清理,苍老腐烂的尸体混在其中,脏得要死。
一时间人人都退避三舍,无人前去收拾,直到胡佑发怒,尸体才被下人匆匆穿上衣服放入棺材。
胡佑怀疑是杨嫒做的手脚,掐着她的脖子,冷笑着要她殉葬陪同胡老爷一起入土。
杨嫒仰着头,脖子被掐得生疼,眼角一滴泪落下的瞬间她勾起了唇:“好啊,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胡佑自然不会让她就这样如愿,他咬上了杨嫒的唇,撕开了她的衣服,狠狠地将人侵犯,达到他最开始“冲喜”的目的。
本该守灵的七天,胡佑每天都在灵堂前对他父亲新娶的妻子实施暴虐。
直到守灵的第七夜,一根被磨得锋利的银针狠狠地刺入了胡佑的心脏,胡佑瞪直了眼睛低头看着精准刺入心脏的银针,口吐鲜血:“你、你……”
杨嫒冷漠地将粗壮的针猛地拔了出来,血液喷射,溅了她一脸。
胡佑身体抽搐着猛然吐出一大口血,洒在地上,含血嘶喊:“来、来人!!快……来人……”
她再度又猛又狠地朝他心脏插了好几下,直到整个心脏被她捣烂,她才一把将人推落地上,满是血渍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去死吧!地狱才是你的归宿!”
胡佑仰面躺倒在地上,额上的青筋不断地抽搐着,通红的眼眶目眦欲裂地盯着她,嘴角滚着血流:“哈!哈!你、不、是、想……想知道她被埋在哪了吗……哈哈……我死都不告诉你,你永远都找不到她!”
灵堂旁的灯火摇曳着,杨嫒将银针丢掉,冷着眼双手掐住胡佑的脖子,把他掐得脖子红透、喘不上气、眼睛瞪起,才缓慢道:“你不配提起关于她的任何一个字。”
胡佑死不瞑目。
杨嫒将灵台上的灯油全都倒在了地上,用蜡烛点燃,火势燃烧的时候,守夜的下人慌忙叫醒下面的人,一群人着急忙慌地扑火。
杨嫒趁乱在宅子里里外外找了一圈,用同样的手段杀了好几个人,却依旧没有找到安暖暖的尸首。
她用从胡佑的身上找到的钥匙打开了酒窖,将里面的酒洒在了胡府里面,直到被下人惊叫着发现,她才冷着眼将火折子丢下,一把火把胡府烧了大半。
槐树的叶子也尽数被烧光了,光秃秃一片。
她再次回到了浅碧桥头的那间生活了十五年的房子,将熟睡的父母和弟弟捆绑了起来,同样起了火。
杨嫒没有走。
她就静静地坐在父母床前,看着眼前的父母被浓烟熏醒,看到眼前的女儿,从迷茫到惊怒再到挣扎:“杨招娣!你在干什么?!”
杨嫒看着她:“想看你们死啊。”
“你敢!看我不打死你!”
妇人一开始还怒着,直到看见门外的大火蔓延,隔壁屋的儿子在痛嚎,她这时才意识到,她的女儿是真的想把他们烧掉。
“女儿,娘的乖女儿,”妇人勉强笑着,“你不想嫁就不嫁了,回来吧,娘、娘不逼你了。”
“不嫁了?”
杨嫒面目扭曲:“可你们当初是怎么做的!你们骗我!你们从始至终都在骗我!”
她眼眶通红:“你知道就因为你们贪图钱财害死了多少人吗?!”
“你们不是一直都看不起我吗,”杨嫒狰狞地哈哈大笑了起来,“都去死吧,死了就长不了口说不了话了!”
“招娣、招娣……不,杨嫒,娘错了,娘真的错了,”妇人这下彻底慌了,她伸手想翻下床,但被绳子束缚,感受到越来越滚烫的温度,她惊慌道,“我是你的娘亲,你不能这么对我!”
杨嫒无动于衷。
她要的嫒,从来都不是这个嫒。
杨嫒贴着他们的身躯,任由大火将几人一起焚烧殆尽,他们尖嚎着,而她微笑着。
安暖暖最后跟她说的那句话是——
“我们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人幸福吧。”
在安暖暖死去的第三十七天,杨嫒葬身于碧波荡漾之上。
在河边出生的女孩,死于一场自焚的大火。
这就是一个女人悲惨的一生,快乐的短暂,痛苦的漫长。
眼前的一切顿散,南宫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时他才注意到,他和顾清柠正站在庭院中的槐树底下。
顾清柠上前摸了摸槐树底下的泥土,静默一会,忽的扭头问他:“你的祖上有没有姓胡的?”
南宫珉瞪大眼睛:“我?胡?不可能!”
“一滴血,”顾清柠抬头看他,“可以吗?”
“啊,可以可以。”南宫珉心想自己好歹是个男人,于是狠下心咬破了手指,一抬头看见顾清柠伸手给他递了枚针。
南宫珉:“……”
“……”顾清柠竖起大拇指,默默收回了针。
顾清柠收集了他的血,蹲下身体,用诡灵剑撬开地里的泥土,最后在底下挖出了一个被掩埋的骷髅头,以及一副身体骨架。
身体被很多铁钉钉了起来,千疮百孔。
南宫珉不忍地问:“这是……?”
“囚魂。”
这胡佑人够狠,将人直接就地掩埋,埋在了槐树底下,还请了人将安暖暖的魂魄压在底下,不得害人,且永世不得超生。
杨嫒一直看着这棵槐树,却从不知道树底是挚友的森森白骨。
她在屋子里面遭受欺压的时候,安暖暖也看到了吧,她会有多难过呢。
而且胡佑是让人用自己的血压住她,如果没有胡佑的血脉,没有人能够将安暖暖的魂魄释放。
而南宫珉……顾清柠叹了一口气。
染着湿气的一抹黑雾从外面涌了进来,顾清柠没再去挡,那抹气息缠绕住树下被埋多年的白骨,却被白骨身上的钉子灼伤。
黑雾呜呼盘旋在顾清柠的身侧,却没有了攻击她的意图,卷起的风声仿若声声哀求。
顾清柠不语,她伸手轻轻触摸黑雾的中心,指尖被缠绕住:“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