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的速度很快,开始布置婚礼,备好婚房,没多久就将红嫁衣送到了女孩家里。
女孩姓杨,名叫杨招娣,确实招来了一个弟弟,但她的弟弟天天跑出去玩,什么活也不干,她的父母也没说他什么。
后来她给自己取了个名,叫杨嫒,虽然她的父母对此不予理会,依旧招娣招娣地喊她。
竟然有人来求娶她诶,而且是胡家的独生子胡佑,她觉得很不可思议。
她也打听过这人,听人的形容是光风霁月,温润如玉,谦谦君子。
杨嫒迫不及待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唯一的好朋友安暖暖。
天朗气清,女孩偷偷穿着红嫁衣到安暖暖家,只为给她看上一眼。
安暖暖将她拉到屋后,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很替她感到开心:“哇,我知道,胡家财大气粗,你一定会很幸福的!”
“那你到时候一定要来喝我的喜酒哦。”
这一句刚说出口,外面忽然传来女子的惨叫声:“啊! ! !”
杨嫒心下一惊,想出门看看怎么回事,但被安暖暖赶紧拉了回来,捂住她的嘴,小声道:“那是我嫂子。”
“她……”
安暖暖低声说:“我哥经常酗酒,一喝醉了就动手打她,我嫂子浑身都是伤,但谁都管不了,没人帮得了她。”
杨嫒瞪大眼睛,刚落下不忍,安暖暖就拉着她往另一条路走,嘱咐她:“以后不要来我家找我了,我爹和我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很危险。”
回家刚换下喜服,就看见她弟弟啃着一根玉米,身上穿上了新买的衣服,一脸开心样,不由得问道:“你哪来的钱买新衣服?”
她弟弟鄙夷地看她一眼,指了指远处干活回来的父母:“爹娘给我买的,他们也有啊。”
妇人回来时还洋溢着笑容,一看见杨嫒,顿时又敛去了:“怎么不去干活?饭煮了吗在这傻站着。”
杨嫒没动,看着自己身上穿了好几年都紧身了的布衫,执着地问:“为什么我没有新衣服?”
妇人脸上一僵,很快反应过来:“哎呀,你这不是要嫁到胡府了吗,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哪少得了你,现在给你买的衣服哪配得上你以后的身份啊,你说是不?”
杨嫒缓慢低下头来捻了捻自己破旧的衣裳:“是这样吗……”
杨嫒成亲那天,是被胡府的人抬轿接去的,她爹娘并没跟着去。
轿子渐渐远去的时候,她抬手掀开轿帘,看着桥头的父母还在闷头干活,从头到尾都没有给过她任何一缕目光。
他们的眼里没有她。
就因为……她是女孩子吗?
整个婚礼,全程她都盖着红盖头,不清楚外界的动静,拜完堂后她就直接被送入婚房。
婚房有股腐朽的臭味,杨嫒皱了皱眉,却不知道这种味道从何而来。
她偷偷掀开了一点点头帘,忽然听见窗外有人在小声喊她:“嫒嫒,快过来。”
是安暖暖的声音。
杨嫒有些诧异,听她叫喊的声音越发着急,犹豫再三还是走了过去:“暖暖?你怎么在这?”
安暖暖神色有些悲戚:“我嫂子告诉我,她听见有人说你要嫁的人不是胡家的儿子,而是胡家将死的老爷! 是为了冲喜! ”
“她让我来通知你赶紧逃,但被我哥发现,我哥生怕她给自己带来祸害,活生生把她打死了! ”
杨嫒神色一震,直接把红盖头彻底掀开:“你说什么?!”
那她的爹娘……全都在骗她?!
安暖暖很着急:“快跟我走! 我哥快要来捉我了!”
杨嫒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她的话,只是刚准备越窗而逃的时候,婚房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了,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他一出现,那股腐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老人咳嗽了两声,色眯眯地盯着她看:“小美人儿,你想跑去哪儿啊?”
杨嫒很惊慌,赶紧转头爬上窗跳了下去,和安暖暖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两人迅速往外面飞奔。
刚跑到庭院的槐树下,两人已经被层层叠叠的家丁包围,两人眼神带着惊恐,被冷汗浸湿的手却依旧紧紧握在一起。
那个她想象中谦谦如玉的胡家公子胡佑在众多家丁下现身,眼里却是满满的讽刺:“跑什么跑,你以为就凭你们能跑得出去吗。”
逃不掉。
杨嫒清楚地知道这个事实,她含泪道:“我不逃了,把她放走,我回去。”
胡佑冷笑一声:“来都来了,还走什么走啊,姐妹情深,有福一起享不是更好吗?”
“走!”
安暖暖拉着杨嫒的手就往庭院门口冲,无数家丁拿着棍棒奔涌而上,毫不留情地落在她们身上。
很多时候安暖暖都挡在她的身后,帮她承受了很多次疼痛,杨嫒含着泪水咬着牙用力掰开这座牢笼的大门。
眼前是染血的五指,身后是安暖暖疼得颤抖苍白的身影。
在门打开的第一时刻,杨嫒拉着她的手想挤出门外,身后的安暖暖却蓦然松开了手 ,猛然将她一把推出了门外,将门重新上锁,接着用身躯将门挡住。
跌出门外的杨嫒不可置信地回首一看,却只看见紧闭的门内安暖暖额上脸上全是血,还在死死地挡着门,透过门缝朝她喊:“快……走……”
杨嫒跌坐在地上,全是血的五指拼命攀爬回去,哽咽到失声,不停地摇头:“不、不要……”
安暖暖朝她做了一个口型,杨嫒怔住,眼泪从眼眶中如流水般滚滚而落,她咬住苍白无血的嘴唇,滚着爬着哭着朝外面跑了。
红嫁衣早就布满了肮脏污垢,她跌跌撞撞地一路奔跑,泪痕满面,脑海里全是安暖暖满嘴鲜血的样子。
不知不觉她跑回了浅碧桥边,他爹娘正在桥边洗衣服,弟弟在一旁啃着香蕉吃得悠闲自在。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发现自己其实是没有家的,于是抹着眼泪转身落荒而逃。
却被她弟弟眼尖看见了:“娘! 你看,是杨招娣! 她肯定是偷偷跑回来了! 怎么办,胡府的人不会怪罪咱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