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竹染吃完饭,何郢便带她熟悉这个陌生的地方。
何郢撑着一把油纸伞,身边是裹得严严实实的游竹染。她对自己包得像粽子一样的身材不满道:“你为什么把我裹得像粽子,而你却穿的单薄如竹竿。”她突然间发现,何郢好像一年四季都是穿差不多厚度的衣服,只是款式面料不同罢了。
“我常年如此,身体不惧寒。已经习惯了,”何郢情不自禁又开始地伸手去整理她那像动物一样的斗篷了。不像披风,这毛料用的多,厚度肉眼可见。“女人身体偏阴,我不喜你寒气入体。到时候你若是病了,担心难过的倒是我。”
游竹染只好顺从他这样的保护。毕竟你让一个冷酷多年的九千岁浑然一变成一贴心温柔的好丈夫,这就好比铁公鸡终于不是一毛不拔了。
他们从院子里出来,终于看到全面。院子不大,和北京四合院的样式差不多,只不过正北的楼层多盖了两层楼。游竹染走在街上,虽然下着雪,但并不妨碍孩子天性的释放,有好几个小孩扎着小辫拿着鞭炮在那里耍,大妈提着空空的菜篮子,走得有些慢,应该是赶集没有赶上,有些失望。
他们身上的衣服很朴素,没有京城那种金丝线的缝制,金贵的首饰傍身,有的,只是一颗淳朴的心。
游竹染转头看了眼何郢的衣服,在她说要出门前就去换了套简单的衣服。深蓝色的,挺适合他的。
虽然他们两个人衣着朴实无华,但是两人的样貌和举止浑然不像这些真正的“俗人”。
在那玩鞭炮的一小姑娘看见撑伞的何郢,葡萄般大的眼睛顿时像星星一样闪亮。
游竹染承认,何郢确实长的非常英俊。如果他在现代,依据身形和容貌,应该会做模特或者是演员。他长的艳,眼神又勾人,女孩子肯定喜欢吃男妖精这一套。
“姑娘,你们不是这里人吧?”就在游竹染他们家紧临的小房子的女主人,正面带慈笑向他们走来。
她知道,他们一看和他们本就不合群。
行为举止就能看出来。
大夫人看着面善,游竹染的防心卸一了一些。
“嗯。”游竹染拘谨的回答道,像一个害羞内敛的外乡人。她本就不是这里人,被何郢带过来的。
刚刚在回话的时候,游竹染看着他意思是让他回答:是你把我带到这里,你应该熟悉吧!
没想到何郢不懂意思,撑着伞一直看她。
……游竹染心里有很多话想对他说,不过,这不是好话。
大娘见他俩这小互动,莫名感觉很开心。“姑娘应该和夫君在这里一直住下的吧?我们这里很清静,对于外面的事情没有太大影响。可能这个‘杏花村’就是像我家老刘说的‘桃源村’吧。”
大娘见这两人一脸无知,不明所以看着自己,看着两人的模样愈发觉得般配。心情开始不自觉愉悦起来,便笑着解释:“老刘之前在京城考过秀才,后来进考几次失败了,和我来到这里谋生。这个村有很多异地人,村民很热情,相信你们可以相处得非常融洽。”
她热情的样子令他们有些吃惊,毕竟在官场多年和在后宫多年的他们来讲,这种真挚的感情非常稀缺。大娘还想说什么,好似看到熟人往他们后方打招呼,匆忙留下一句话就跑过去了。
“我看到李婶儿了,……姑娘没事记得来我家坐坐啊。”
游竹染没来的及回应,人已经跑开了。
听完大娘说的话,细想何郢选择杏花村的目的,看来是真想让自己被人打扰啊。
“你不是已经打算选择这个地方了。为何你不回答大娘的话?”
“你不是回复她了?
……我不善于与人交谈。”何郢诚实回应。
他其实想日后也以这种冷漠的态度待人,毕竟他从未对那么多人投入太多感情。他人亦是如此,更多只是阿谀奉承。但是现在有了她,将官职卸下后,发现自己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
离开一会儿便想到她不在自己身边会做什么。
会不会想他呢?
起初对于这种想法感到羞耻,他是个男人,怎么能总是把儿女情长常挂于心。他的感情太炽热,每做一件事情便不经意联想起那个人。
他想,这应该就是喜欢。
何郢以为,这种爱意会随着时间淡化,自己的中心有她,但不全是她。
可是他把自己想的太肤浅了。
“我以后会改的。”何郢想想。他以后是要和她过日子的。这种小日子不是万人拥护的富贵人生,而是属于他们恬淡幸福的小日子。
那这样子一思考,他要接触的人肯定很多。
别人对他的只言片语他毫不在意,只是对于阿染的,一句都不得。
他可以让这个历经多年拥有宁静的村子变得“热闹”起来。
可他并不想再作无益之事了。
他想要和她“苟且偷生”,避开杀戮度过一生。
“好。”游竹染心情很愉悦地回应他。她明白何郢为了自己做出很多努力,他打破了自己原有的设定,去接纳别人,而不是眼里只有心尖人。
这种人少了点烟火,多了对世界的冷漠,避开了其他善人给予的温柔。
她想让他去感受这人间暖。
游竹染牵起他的右手。男人手掌宽大,执剑摸出来的老茧使得皮肤不再平滑,但手心里保留的温度比任何人要暖的很。
何郢低头看了一眼,不甚欣喜,回应这份感情的,是用力去握紧住她。
雪突然下的小了,慢慢地,慢慢地,像一片片纯白羽毛掉落地上,天空突然撕开一条不规则的缝隙,阳光不小心渗透出去,大片呈散射状覆盖整个杏花村。
随着时间的流逝,杏花村终会光明全覆盖……
村民只看见属于自己村内的阳光,无法看见外面的黑暗。
外面大雪纷飞,他们只好待在家里下棋解聊。游竹染不太懂棋局,只是根据自己以往的经验去落子。俗话说落子无悔,这棋局也像人生,游竹染看似赢了的布局实则已经被何郢掌控。
她被拿捏着。何郢要她生还是死,权在他的指尖落子处。
没有规划的人生,是无法自己掌握主权去生活的。你可以迷茫,但请不要迷失自我。不屈服于生活的痛打,要活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