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四局,时间已是亥时。游竹染用拙劣青涩的手法,硬着头皮和棋艺精通的何郢下到这么晚。
——人总是这样,不甘于命运,总是想挑战自我,对于不想要的结果,就会努力去争取。
面对这种不依不饶、胡乱下棋的人,何郢也没有不耐烦地随意下子。
在下棋的过程中,他也会告诉她自己为什么要这么下,圈套是什么,有时候游竹染避开了他下的陷阱,但何郢玩性一起,就给她两条路。
都走不出去的那种。
这就叫——
这辈子……
你永远也离不开我的手掌心。
当然,何郢也会适可而止,面对游竹染因棋艺不精老是皱眉头、控诉他耍人而生闷气的样子,会觉得很喜欢但又怜惜。
她这个样子,只有他能看见;他喜欢在他面前展现自我的游竹染。在宫里见惯了戴面具的伪人,连他也变得虚伪起来……
不过他遇见了游竹染,得以见到卸下层层面具后的普通人。他被黑暗笼罩下的世界待得太久,时间一长,连挣扎的想法也会被磨灭。
人需要被拯救。
人类拯救自己。
何郢眼见毫无困意的游竹染正瞪着大眼看着棋局,呢喃细语:“怎么会这样呢……我不是没被堵吗怎么又变成死局……”
今夜她格外精神,只是何郢神色有慵懒之意,纤长如鸦羽的眼睫毛有一下没一下摆动着;往上挑的桃花眼困倦地点着;倦色爬上眉头,平日用冷峻讽刺的面容示人,此刻却像小猫一样,高贵却又可爱;他单手撑在桌面,眼里的迷离映着烛光格外蛊惑动人。
如若他有意勾引,只要用这双饱含欲望的眼睛盯着爱人,他如何不动情?她如何不入戏?
“阿染……”何郢的声音低沉,说得缓慢,犹如猫咪在对主人撒娇。
游竹染一听,正抵在唇边摩擦的手突然停住,整个人被定住一样。
她被何郢吓到了。
“啊?……怎么了。”
她勉强稳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制止自己呼之欲出要夸何郢“声音太勾人了”这类似的话,缓慢抬头看他。
“天色已晚,就寝吧。”
“我止不住困意……”何郢说这句话时有气无力,更显得乖巧可爱。
莫名想撩。
游竹染脸不红心不跳的答道:“啊,那你先睡吧。我——”她不解风情的话还没说完整,看到那眼神就不敢再说下去了。
何郢原本瞌睡的双眼,听到这句不解风情的话,立马睁眼看着她,薄唇微抿,语气带着些许小情绪:
“……你明白我的意思。”
“……啥?”
游竹染用一无无知的脸和懵懂的眼神看着自己,还细心对自己添几句:你先睡,我看完这个再安寝……
何郢生平未曾对这黑白棋局这么不喜过。
……什么破棋,把我的人的魂都给勾走了。
耍小脾气的何郢,伸出玉手往棋盘上摸,打乱棋子。游竹染见这样子,认为何郢他……
——有打麻将的天赋。
“……”
“就寝。”
何郢坚决不容反对的语气,折服了游竹染。
她乖乖捡好黑子白子,何郢也摆开手陪她收拾。
他动作比游竹染快得多。
相对于游竹染,倒显得她做事懒散了。
“你收拾都这么快吗?”
何郢看她一眼,老实回答:“没有。只是不想看见这个东西而已。”
“……”得吧。就一长不大的幼稚鬼。
快速收拾完后,游竹染准备走,何郢叫住她:“要去哪里?”
这个时候,出去作甚?
“就寝啊。”游竹染想着人家都说要睡觉了自己还赖在这里,肯定不行。
何郢和她说在这里就寝。
游竹染对于这个位面人物的感觉,因为和何郢周旋太久的原因,已经习惯了这种关系,所以她对两人同睡一个床没什么太大不满和害羞。
和他睡,就跟和兄弟睡一样。
不过,有这个机会,她还是想调戏一下九千岁:“可是我一未婚之人就睡在男人床上,不太合礼仪吧……”
何郢似乎被这句话点醒。是啊,自己太着急了,他还没有八抬大轿把人娶进门,怎么可以有这样龌龊的想法。
他太感情用事了。
游竹染眼见何郢脸色有些失落,以为人家是她想的那样,只是想跟老婆一起睡觉而已,就说:“罢了。现在不用言语众人便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同寝有何不正常?礼仪什么的莫要拘束,人一躺什么都没事了。
快去把鞋脱了,束发解了吧。”
没等何郢回应,游竹染自己跑去梳妆台把发簪摘了就往床上扑了。
游竹染爬到里面去,躺在被窝里,感觉有点冷,但想着和“大兄弟”一起睡觉,两个人会暖和一些,比自己一个人好多了,便就不别扭了。
何郢动作僵硬的坐在床边脱鞋,他内心乱的很。
他没过脑的说完话,事后想不负责都难。
他只是想和她在一起。
何郢无奈的长叹一口气,动作轻缓的掀开棉被把脚伸进去,手挥灭烛火,解开帘帐。
房间整个暗下去,杏花村又一个村民进入梦乡。
何郢敢说不敢当。
他手拘谨地放在胸前,在暗淡的环境下睁眼道:“我们要早点成婚。”
他想着挑良辰吉日,挑到最佳日期,在三月开头。他仔细看了这个日子,天时地利人和。天地都为他贺喜的那一天。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得早点把婚结了,免得和妻子在街上拉手手都被人说闲话。
古时最看重名分。何郢不给游竹染名分,对别人里说,她就是男人在外面的情人或小妾,身份低贱得很。
游竹染沾上枕头困意就来了。她也没细想何郢在说什么鬼话,糊里糊涂应了一声就当是回话了。
何郢这个时候脑袋里正筹划婚事,没有注意游竹染的态度。他明明是犯困的那个,现在却是精神的那个了。
……
身边多出一个人,他心跳很快。
虽然游竹染和他隔着两臂宽的距离,但是何郢还是紧张,不过也带着一丢丢小激动。
今晚,他注定无眠。
游竹染秉着和大兄弟一起睡觉的想法,刚开始确实有些不适应,睡到床边把头埋在墙面。
不过后来她一直给自己做心理疏导,说背后的大帅哥就是自己的兄弟,想通了就睡死了。
就这样,刚开始的几天游竹染还没有放松自己,睡觉也比较“内敛”和害羞,睡姿端正。不过到后面睡久了她便不把何郢当外人了。
太冷的时候没有想男女授受不亲,生存本能往被窝里最暖的地方,挪动身体。
刚好那地方就是何郢身边。
嘿嘿,冬天最佳打开方式就是抱团取暖啦。
“……”
这几天还没适应的何郢,这一天晚上更紧张了。
2?注意:何郢何尝不想“抱软玉”在身旁?
风去吹小花,小花动,小草也跟着摆动。
风很自私,只想吹拂小花一朵。
所以何郢为了避免多嘴之人的议论,硬是把自己憋着,不敢在大街上牵着比他手还小的玉手。
他自己做个令人觉得孟浪的“风”,无所谓,倒是不能苦了他的“小花骨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