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您不想去寻……”
九儒为难,低着头,她看得出来,这个主倔强,清冷,不是那低头求人的主儿,倒是对他们这些做奴婢的终归是藏了几分心慈。“奴婢们受些薄待是不打紧的,只恐怕殿下您受欺辱。”
小黄门很宫女的褥子摆在屏风外头还没有收起来,萧逾白看了眼,叹息着收回目光。
萧逾白知道,沐恩君的封号是在羞辱,原本还想今日去尚苑局与哪里的的尚苑说说,可现在他知道,所有的根源——只在一个人身上。
*
这地方是月圆殿,也是以前的思故苑,一道就这样慢慢走,路过的宫婢宦官也鲜少有向他行礼的。
以前不觉得这里离养心殿远,可此时——
朱红宫墙有时像望不到边,曲折的小径也看不见路的尽头,自己好似是被捆在了一方天地中,成了当年老先生笼中的雀儿。
成了顾思绅的死囚,迷失在寻找顾思绅心路的路上。
一路走来,萧逾白竟觉得有些犯恶心,不知道为何,这路程自己好似吃不消似的。
走到御书房门前,着急忙慌地出来了几位大人。
那几位大人面面相觑,出于礼节,慌慌张张的向萧逾白行了礼,就离开了。
萧逾白回了礼,听着里头一边像是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一边又是宫人阻拦之声,吵吵闹闹,可比他的月圆殿热闹的多。
萧逾白就静静在外头候着,等在门边,一身清冷高洁,毫不卑微,对通禀的宦官轻轻颔首。
老宦官见状禀报,“陛下,沐恩君来了。”
里头的人停下来了,动静一下没了。
当年求他见自己,次次都是自己闹得厉害了才来,这怎么?他来了自己就要见?
哪里有这样的道理,想罢,小脾气就上来了。
“不见!”
萧逾白顶着大太阳等了好一会儿,那老宦官终于出来赔着笑脸,说陛下暂时不想见任何人。
萧逾白低下头,他不知道顾思绅怎么了,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在气方才的政务,还是就是不愿见自己?他不知道。
转身要走,老宦官连忙拦住他。
“您就这么走了?”
萧逾白疑惑。
“您再多等等,或许一会儿就召见了。”
“不用了。”
这样等,倒是直接去尚苑局比较方便些。
刚要离开,就听到顾思绅叫他“滚进来”。
萧逾白听到“滚”字皱了眉头,何时脾气这般大?
他仍是立在门边,他从未听听见顾思绅这般说。
周围宫女,婢子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里头顾思绅也憋着怒意。“进来!”
“吱呀”一声,萧逾白踏门而入,刚跨过了门槛,就看见满地狼藉。
萧逾白顾不得干净不干净,犹豫了下,找着可立足的地方,随即一道折子迎着着他的脸飞过,而后“砰”一声砸到了后边。
脸上顿时有了一道红印。
他沉默着站住身,垂下眼来。
“你他娘的傻子啊!不知道躲!”前边传来圣上的怒吼。
萧逾白现在竟然不知在这个人面前,如何称呼自己,在顾思绅眼中自己算什么?
他是王,自己——就是余孽。便是有罪的,想罢开了口。
“陛下叫罪臣进来”萧逾白垂眸淡淡道,“罪臣没有躲的道理。”
清风拂过耳边鬓发,右半面脸的红印扎着顾思绅的眼。
萧逾白听得身后竟忽然传出急急磕头的声儿。
回过头去,才发觉后边还跪着一人,原来方才的折子是冲着别人的。
“....”
“真会给自己揽罪名。”
顾思绅嘀咕着,冷嗤一声,坐下来了,挥挥手,身后跪着的人,如释重负般地拖着膝盖爬出去。
萧逾白站在原地,随手捡起地上的折子,看了几眼。
原来是荆城,叛军夺了一城。他此时顿时的心慌了.....
叛军?
什么时候有了叛军,若说是叛军能有了动作——必定是潜伏了三年五载才会有动作的!莫不知自己在位的时候,就已经....
萧逾白轻轻叹了口气。“叛军到底什么时候来的?”
“过来。”顾思绅像是没听到他说什么,揉着眉尾,吩咐他走近些。
萧逾白将随手捡的折子放在桌案上,忽然的——
那只手就被顾思绅抓住,紧接着揽腰攥着他手往里一带,连着萧逾白整个身子都打了一个蜣螂,猛然往顾思绅身上倒。
再反应过来,萧逾白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用一种极其不好的动作,岔开了退,坐在了在赵琨腿上。
顾思绅望着他的脸,与以前没变的就是,那张脸还是那么容易变红。
萧逾白匆忙抚着靠椅想要起身,却被人摁住遏制了动作。
“沐恩君就这样坐着。"
他一僵,顾思绅不再开口说话了,只是揉着眉心,另一手又紧握着他摩挲,好像如此这般才得一些放松。
掌心带着热意,糙茧磨着皮肤,萧逾白欲言又止,终究没说什么。
头顶的呼吸静可听闻,那一股自己曾经十分熟悉的味道深深的缠着自己,将他囚困在赵琨的咫尺之间。
顾思绅握了会儿手中的腕儿,并不光滑,甚至可以说是有一层褪下的细皮,松开手指看到了红的发紫的手腕。
这与萧逾白手上的朱砂环可不一样,那一圈儿红。红的妖媚,可此时红肿的手腕处早已起了一圈皮,手腕被镣铐磨得红肿。
“子晗”顾思绅嗓音低哑下来,透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萧逾白一怔,他不知为什么眼前的人会这样,他偏执疯狂,想要完全占有自己。
萧逾白怕,他这次回来,只觉得这个人变得让自己怕,他别开自己的头,不再看他。
想要挣脱,可顾思绅却紧紧捏住了自己的下巴,并不肯放他走,顾思绅看着萧逾白的面容,满面的愤懑,眼中的瞳孔颤动着,像是有什么要呼之欲出。
“找朕修缮月圆殿,一口一个罪臣,难道现在你我二人之间,你多说一句你需要朕,就会掉肉不成!这句话有这么难吗!"
他是在问,自己为何不寻自己,为什么自己不愿依赖自己。
顾思绅低头凑在他面前,眼中隐隐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当初你不是挺会利用朕吗?当初你不是很依附朕吗?”
“为什么,为什么不继续装下去!"
萧逾白想说——他没有装。
顾思绅的声音越来越低哑,瞳孔中充斥着质问的气息,萧逾白苍白的脸,竟被捏出了一片红。
“罪臣……”
“又是罪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