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子知道他这次出来是做什么的,可有人拦了路,坏了事,回答之间不耐烦,“知道,陛下最喜爱的妃子。”
那女子笑了,笑的阴冷。
收了笑意她才起身,瞥着被五花大绑的小林子,“最喜爱?陛下从未碰过她。”
小林子有些惊愕,他知道的当今陛下是萧逾白,萧逾白喜爱金栗桂花,赐为金栗贵妃。
怎的会....不喜欢呢?
眼前的女子说起来有些伤怀,她就是那贵妃,但——终究是妃子。
只有她自己清楚,陛下每每来了这金栗殿,不过是呆呆地坐着,独自饮酒,即便是醉了,都不愿自己去碰他。
那贵妃苦笑,她的目的今日很明确,就不绕弯子。
“你是后头小院儿里的伙计?”
小林子惊愕,猛地抬头看着眼前的人贵妃丰满的唇间一抹笑意。
“我倒是想知道,那个小院儿里到底是住了什么妖精,能勾了陛下的魂儿。”
那女子眼中满是狠嫉。
小林子自是知道大事不妙,慌了神的想要伏身磕头,忘了身后的绳子死死将自己捞在柱子上。
“贵妃娘娘为后宫之主,无人争宠,这一切不过是猜忌罢了。”
小林子说那句话不叫贵妃满意,她又坐到了梳妆台前,将脂粉铺上一遍,仔仔细细的斟酌自己的脸蛋,好像是向铜镜质问——差哪儿了。
听罢小林子的话,她冷哼一声,瞥着小林子的模样,带着一些阴阳怪气,“后宫无主,我不过一介妃子,后位到现在也不过是空着的,你说陛下到底是给谁留着啊。”
小林子知道这人自然是误会了,想要说那后头是一位男子,可若是说出来不说贵妃信与不信,若是这人蛮不讲理坏了陛下的名声,说陛下好男色也就罢了,可这事情败露了,牵连一起的是爷啊!
小林子想的失神,那人又道,“你可知道,月鹤楼?
月鹤楼上,旁人谁都不能去,就陛下能去,那个地方啊,刚好可见得后头小院儿里的景儿,你说那院儿里到底是何种国色天香啊。你告诉我,我就放了你。”
小林子还未开口,外头的大监领着两位汉子进来,抬进来了两个箱子,那两个箱子打开,尽都是些刑具。
在烛光之下亮晶晶的,映着美人娇俏的脸,刃上带着的已经干了的血迹让人发寒。
*
院儿里的穆江碧看着远处的烟火,不知是太远了还是怎的,眼中映不出明亮,隐藏不住的是萧条,落寞,整个人怔在桌前。
穆江碧哪里知道,深宫之中不过月圆节,他哪里会知道....萧逾白现在的处境。
他只知道,自己就像是被人遗弃的娃娃。
他每一次在叫萧逾白都在赌,赌他在他心中的位子。
穆江碧此时只觉啊——萧逾白有了自己的生活,他在一点一点的忘记自己,忘记一切。
远处的人....应该在过月圆节了,众宾欢怡,嫔妃环绕,把酒作欢,他....将自己一个人丢在这儿了。
热腾腾的饭菜已经变得冰凉,那碗长寿面已经涨成了一个面饼,一碗清汤寡水的汤面,热气腾腾的,这现在一点热气都没了。
穆江碧看着这碗面,不知怎么直接放在了自己面前,狼吞虎咽起来,冰冷的面条吃进肚中一点都不好受。
一碗面置气的咽进肚子里,回想着往年此时的一切,“若你愿意,以后年年岁岁,我都陪着你。”
穆江碧自嘲一番,静悄悄的院儿里,只有他的笑声回荡着。
这句承诺,怕是只有自己在乎,自己牢牢记得罢了。
自己年年岁岁为他准备一碗长寿面,一碟桂花糕,一壶桂花酿。
到最后,换不来他的一颗真心。
穆江碧笑着,将那壶桂花酿几口灌进肚中。
老酒性子烈,猛地灌下去,竟是叫穆江碧活活憋出来一口污血,身周的伙计慌了神,他们不敢像小林子一般每每劝着穆江碧,这时出了么问题才心揪的向前扶着他,一人慌跑去叫太医。
穆江碧到此时都没有觉得自己这身周的疼痛算什么,抵不过心痛。
萧逾白若是铁石心肠,本以为,这一切就当我是给他,也好....
“我什么都不要,就想要他一个人,也好。”
一旁的伙计不如小林子入心,哪里知道他说的意思,问着“公子...您可是想哪个姑娘了?”
穆江碧看着一旁抚着自己脊背的小厮笑笑,笑的有些苦楚。
他终究——还是负了我,天下国本,在我眼中不及一个沈涣,可沈涣好像死了.....不存在了。
太医赶来时穆江碧早就眼边挂着清泪,借着醉意迷迷糊糊的睡着。
老太医把过脉,面色凝重,轻叹交代着“早就交代,穆公子心气郁结,心事忧虑,这今儿到底是又受了什么刺激?”
众人说不上话来,你看我我看你,各自低下了头,小林子不再他们能知道什么。
太医见此也不多问,留下了配药方子,叫人煎好药汤,摇着自己的头,脸色灰灰的出了门。
穆江碧晕晕乎乎地睡着,身侧的小厮伺候的喝下苦苦的汤药,才好不易回过神,清醒了些,看着周围四五个衣着统一的人儿。
苍白的唇一张一合的说出话来,“小林子呢?”
“公子,叫人去找了,您别心急。”
穆江碧细细想突然蹙起眉头,欲想要起身,他不能看我不顺,拿我身边的人出气啊....
穆江碧方有了动作,就被小厮摁在了床上。
那小厮看着穆江碧的样子不好受,应着“公子,小林子已经去找了,您先养身子,要不小林子回来又该担心了。”
穆江碧不知怎么的,心慌,慌得很,将地上的长靴直接蹬上了脚,甩下身后的人,嘴中嘀咕着。
“我去找陛下!”
那小厮顿时跪在地上,面色凝重,“公子,小的方才出去....找过了,大监说陛下歇息了,近来繁忙....怕走不开身。”
这句话将穆江碧劈了一下,明明没有打雷落雨,可他脑中轰隆作响,恍然间,喉间一动“萧逾白把我...当什么....”
后宫的玩物么?
他到底....为何变了。
顿时的,穆江碧瘫坐在了床榻上,想起了小林子跪在雪地里头拽着自己衣角祈求的话“爷!你就当是他从未来过!忘了他,他就是一介凉薄之人!他没有心的!”
自始至终他变了?
他离开自己到底是错在了那里,以前那个小古板去哪儿了......难道....真的自始至终就未变过吗?就是凉薄之人吗?
这一夜,外头春风吹过,春季的桂花发了嫩芽,鸟儿叽叽喳喳的落下,摇头晃脑地在嫩芽上啄上一口。
蹦蹦跳跳的。
*
这一夜萧逾白也不曾安眠,坐在尚书台,怔怔坐了一夜,直到慕寒提醒。
“陛下,该上朝了。”
萧逾白涣散的眼顿时一亮,“知道了。”
等到超朝会结束,萧逾白根本等不及自己这一身朝服换去,就匆匆叫着到了熟悉的小院儿前头,站到门前,没人拦着他,院子里静悄悄的,静的出奇,静的让他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