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子觉得这人破坏了气氛,可又不反驳自家公子。
上次自己劝着就差点叫公子赶他出去,这次他就顺着了。
“是...小的这就去。”
看着外头烟火正盛,穆江碧笑了,当年,他们二人也是在这个时候一起看的烟火。
穆江碧等了许久,等到了半夜他有些乏了,还是没人过来。
怎么,小林子也没回来?
*
养心殿的阶下,小林子正磕头跪膝。
他已经在这里跪了好些时辰了了,从太阳下山,到月亮高挂,就一直跪着。
通明的养心殿里头,大监进去通报了三四次,里头的人还没出来,出了殿门,站在大阶上守夜的大监,有些看不下去,面色也为难,东张西望,从阶上跑下来弓着腰想要扶他起来。
“公子,您还是回去吧,这陛下...夜里被群臣围堵,谈了一天了,现在还在殿里议事儿呢。”
小林子不起来,大监也脱了力,但仍弓着腰听他说话,手中的浮尘都拖在了地上。
小林子知道的是,只要沈涣在,萧逾白在,爷年年月圆节都跟他一起。从未变过,他知道对爷来说重要。
又磕了一个闷声的响头,磕下去他不急着抬起头来,就伏在地上,“今日月圆节,您再与陛下说一声,顾公子就有陛下陪着了!公子身子抱恙,今日好不易才面露愉悦,求您了,替公子求求陛下!”
小林子实在是不敢回去去看穆江碧那张垂泪掩面的模样,今日好不易有了笑脸,便不想要这一抹暖阳在他的脸上消失。
月光撒子小林子的脊背上,千斤重一般。
大监轻叹,望着里头的事情,他也为难,今日谈的就是这月圆节。
大监看得到,小林子额上磕破的血迹,他不忍看着这忠心护主的孩子在这里跪着。
阔步上了阶,进入了殿内。
书房外头隔着一层淡黄色的纱帘,往里头看去,能看到老臣围着主座上的人,叽叽喳喳说的不听,态度也强硬的很。
“陛下!今日您在朝会提到——月圆节,这节不能留!”
“是啊陛下!这新朝新规矩,成王败寇自古以来的道理,咱们大萧礼部从未有什么月圆节啊。”
“就算是冀国的遗迹,民间闹一闹也就罢了,陛下何必将他列入礼部记载。”
萧逾白听得这众人的口舌,侧靠在主座,一手摁着自己的两个眉尾,深吸一口气。
“诸位大人,你们吵了一天了......整个大萧,什么都容得下,容不下一个月圆节??”
这入乡随俗的东西多了,他们那个都不劝,就劝这月圆节。
萧逾白明白,他们不过是在挑着自己以前在大萧的时日,让世人看看当今圣上缅怀大萧,想要给当今圣上安个罪名,萧逾白更清楚,自己是新主,得来不顺,本就会议论纷飞,根基不稳只有自己够狠戾,更不能暴露自己的喜好偏见,才能保住位子。
自己不敢去多见穆江碧,穆江碧这个名号,早就被处死,现在本就是一介不存在的人。
更何况深宫宅院,多数眼睛盯着,萧逾白就算是高位也不能轻举妄动,去的频繁了,叫别人引了怀疑,知道了自己的喜好偏见,自会有人盯着自己,连累了穆江碧,这可不的了。
萧逾白想罢就心中苦闷。
三位大人还想说话,刚一开口“陛下。”
就被萧逾白一个折子直接砸过去。
“三位大人都是我大萧的国士德高望重。不过么,君臣之礼,诸位大人应是明白的,君为君,臣也要有臣的本分。几位大人为国效力便是,朕啊...不想留千古骂名。”
萧逾白的一番话,这意思就是你们这脑袋能留留,我是君,做了君的样子,你是臣要有臣的本分,要有其他的心思,虽说不想留千古骂名,倘若触了龙头,他也不在乎这骂名。
吓得三人直接跪在地上。三人知道是什么意思,不敢多言,悻悻而退。
大监见此,送走了三位大人,回来时,仍可见外头的小林子。
大监硬着头皮回来,养心殿的灯火已经被灭了好些,殿中暗下来,大监悄悄上前,低声细语。
“陛下...小林子他...”
这件事萧逾白头疼的很,扶额说话之间都没了气力,“出去!”
“嗻”
大监出去的时候带上了门。
萧逾白才舒了一口气。
今晚....他应是在等自己。
去了....会被人抓了把柄,过月圆节,本就是朝堂这几位伶牙俐齿老贼的把柄,朝堂上本就虎视眈眈,此时要是出了纰漏,朝堂上怕不是又要不安稳了。
可不去,萧逾白知道,自己负了穆江碧的一片苦心,负了他的情谊,负了他的等待....
片刻后,萧逾白望着天上寡寡的圆月,想起了那日穆江碧与自己庆生放的烟火,那日的烟火不说是最盛,也比这多年以来的每一次烟火要有温度,要暖心,要快乐,要舒服。
倒是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想罢萧逾白面色一抹笑意,提笔,在一页宣纸上—寥寥几笔,点上竹黄,一颗桂花树就跃然纸上。
再填一轮明月,斑斓烟火,桂花树下二人对饮。
栩栩如生。
他的画虽说是简陋了一点,倒不是他画不好,他想叫人快写送过去。
将这幅画作在火烛之下欣赏一番,若是穆江碧一瞧,也便知道,他的沈涣是记得今日的日子的,免了穆江碧的苦忧。
萧逾白叹息,等过了今夜这个风口浪尖,等到明儿,定要好好与他相伴。
萧逾白此时没有吩咐别人,他自己悄悄地赶紧出了门,伏在小林子身侧,“小林子。”
小林子跪了一下午,整个人都是乏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了眼前一身龙袍的圣上,忙的磕了头“陛下!”
萧逾白有些苦涩的笑笑“将这幅画,转交给公子。”
萧逾白没有多言,面色高兴吩咐身侧的慕寒“今夜多放些烟火,等他收到画,看到烟火他定会好受些。”
等小林子颤颤巍巍离开后,萧逾白才安下心来回了殿中。
*
这一路上,后头有着两带刀黑衣蒙面的人,他们悄咪咪的跟着小林子的步伐。
小林子身后也觉发凉,可回过头去什么都看不见,夜色之中她们二人隐藏的极好。
小林子额头磕的满是鲜血,到现在,也觉耳边嗡鸣,八成也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身后的脚步逐渐近了些,小林子再回眸,迎面就是一张黑色的布袋。
怀里的画儿被人一把扯走。
布袋之中他闷得心慌,再尔恢复了呼吸,已经被人堵住了嘴,蒙住了眼,绑住了四肢,感觉得没错的话,他应该是被绑在了柱子上。
“唔!唔!!”
小林子看不到眼前景象,只能看到,昏暗的烛光,还有脂粉呛鼻的味道。
他没有闻错,他的前头一位女子,那姑娘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头自己的面貌,这女子的面貌称得上是国色天香。
就算是一身素衣,也盖不住浑身珠光宝气,片刻那女子瞥一眼身后支支吾吾,急着挣扎的人儿。
叫人扯开了蒙着眼睛,塞进嘴里的布子。
“让他认识认识这是哪儿。”
小林子的眼前不再昏暗,他看到了眼前的女人,那女人是一双勾人儿的眼,小林子惊的撇开了眸子。
“你认识这是哪儿吗?”女人轻柔清甜的声音响起。
小林子本想喊人,可自己身处何处都不得而知,喊人也是无用的,便静下来,他不敢抬头冷声请求“不认识,还请您放了我,我有要事去做!”
那女子可不管,听着小林子的焦急,她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金栗贵妃知道是何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