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要做东北菜，程徽月不会食言，趁着程兴国他们打扫庭院的时间，和梅长芸一起出门买菜去了。
由于他们回来的时间已经是下午，附近供销社的东西都抢得差不多了，剩下几颗蔫巴巴的大白菜。
程徽月没买，梅长芸便领她去了别的地方。
军区家属院周围的供销社每回东西都卖得精光，去晚了什么也没有。
不过还有别的区，就是离得有点远，两人乘坐电车跑了好几个地方，终于把菜买齐了。
最后在一个供销社买肉的时候，还碰到了李潇柔。
“姨妈？”她惊喜地看过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告诉我，我好去接你们呀！”
梅长芸看了看身处的地方，才想起这个供销社正好是李家她们附近的，怪不得能遇到她。
思及此，她笑了笑，回道：“刚回来不久，又不是什么大事儿，麻烦你做什么？”
“不麻烦，我在家也没什么事儿...”李潇柔看了眼程徽月手里提的东西，“姨妈你们今天要请什么人吗？怎么还专门跑这么远来买东西？”
梅长芸道：“就是自家人吃顿饭，月月不是说要给我做东北菜吃嘛，这一回来就被你四表哥催，索性就出来买菜了，咱们军区家属院外面的菜都卖光了，这还是我们跑了好几个地方才买到的呢。”
自家人吃饭？
李潇柔眼神闪了闪，猜想她们会不会邀请自己。
毕竟她也算姨妈最相熟的亲人，不请她请谁？今年除夕她们都没回来，她都没去程家吃过饭呢...
“原来是这样，那姨妈你们还有什么要买的，这儿的菜也不多了，要买的话我也帮您去排队吧？”
梅长芸摆摆手，连忙道：“不用了，都买好了，正要走呢！”
“这样啊...”
李潇柔等了一会儿，却没等来她开口的邀请，不免心中微沉。
她的心思梅长芸不清楚，但此时她完全没有要请她到家里吃饭的念头。
虽然她自己愿意对李潇柔好一点，以回报这么多年她的陪伴，但她又不是瞎子，看不出家里有几个大男人对她的态度和看法不是很好。
再说家里还有程修杰那个火炮嘴巴，要是让李潇柔去，免不得又要被欺负，她是请人上门吃饭还是跟人结仇啊？
多重考虑之下，梅长芸便没有提及此事。
“柔柔，你之前说的那个比赛怎么样了？那天没能去看，真是太可惜了。”
说到这，李潇柔脸色僵了僵，像是想起了不好的事。
勉强扯了个笑：“还行吧，不过我那天身体不舒服，发挥得不太好，还想着幸好姨妈没去呢，不然我就在您面前丢脸了。”
至于到底是不是发挥的不好，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梅长芸没有多想，安慰道：“没事，一个比赛而已，以后还会有的，尽力就行。”
李潇柔轻轻点了个头，“嗯，我知道的，姨妈，反正我从小到大拿的奖也不少，不差这一个...”
她目光转向了程徽月，“倒是月月，听说没回家之前是在一个小县城里？”
说完，李潇柔像是才发觉不对，立马歉然一笑，“啊，我不是说小县城不好的意思，只是觉得...月月在那里应该没多少机会参加什么比赛，太可惜了，要是你能提前回来，可以跟我一起去参加那个英语演讲比赛就好了，也能适应一下。”
“...”
程徽月奇怪地瞥了眼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个表姐为什么每次一见到她就话里带刺。
还带的是那种软刺。
虽然旁人听起来没什么，但对针对的那个人来说，很明显就能感觉到她的恶意。
什么叫让她适应一下？
她自己比赛输了就输了嘛，还特意拉着她做个对比，有意思吗？
没错，李潇柔存的就是这个想法。
演讲比赛的时候她输给了校内另一个家境普通的女孩，不仅没拿到第一，连前三都没到！
比赛的奖励她是一点没沾到。
这件事让她郁气了好几天。
提到这件事她就觉得丢脸。
偏偏梅长芸还在程徽月的面前问了她，她不能不说啊...可说出来不就是让程徽月看笑话吗？
她可不想被她在心里嘲笑！
所以故意问起程徽月回程家之前的日子。
她就不信了一个小县城里养出来的孩子还能比她更优秀？
只要梅长芸看到她和程徽月的差距，肯定会觉得她更好！
李潇柔嘴角微翘着，可她没等来梅长芸的欣赏和对程徽月的嫌弃，却看到梅长芸一脸关切地问她：“月月，你想参加比赛吗？趁着你假期还没完，咱们在京都到处找找，肯定能找到一个让你玩一玩。”
“还是说，我去催催你爸，快点想办法把你弄回城，到时候想参加什么比赛都行？”
梅长芸听完没觉得她闺女有什么需要适应的。
虽说她之前的部分经历被程家父子故意瞒了下来，但其余的她基本上都知道了。
她知道她闺女很优秀，会做衣服会做饭还读了高中，到了京都也是回家了一般如鱼得水，没啥可适应的。
但她还是问了问，是想起这十几年自己的缺席，心疼程徽月一个人在外面的生活，想努力丰富一下她的经验。
李潇柔看着她满脸的温柔和爱护，是自己十几年来从没感受到过的。
她笑容冷了下来，舌尖在牙齿上被咬得泛出铁锈味才忍住了那股翻涌的嫉妒。
程徽月把她神色的变化尽收眼底，不禁笑出了声，将手里的东西都换到一只手拎着，随后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挽上了梅长芸。
贴近她，浅笑着说道：“不用了，妈，我不喜欢什么英语演讲比赛，也不想参加别的什么比赛，我就想好好搞设计。”
梅长芸想了想，又道：“那我们就专门找哪儿有设计比赛的？”
程徽月摇摇头，“真不用了，现在还不是时机。”
她以后是准备考上大学之后，通过学校比赛，还有国际比赛提升自己，现阶段国内的情况，设计师良莠不齐，没必要去做那些。
不过碍于这是在外面，她没有说得太细致。
这就导致李潇柔看着她，总感觉她在吹牛。
什么不是时机，没本事就是没本事，还故弄玄虚！
她正想开口教育，暗讽她几句，结果就听到程徽月又跟梅长芸说了句，“妈，你可千万别再给我推荐什么比赛了，也别偷偷去给我报名。”
“上次我上班的服装厂厂长没告诉我就给我报了一个甘市的设计比赛，结果一不小心就得了第一，差点就被他们拉去工作了！”
“当时那个轻工业局的局长和袁洁英老师就站在我面前，还有好多领导，我真是硬着头皮才跟他们解释了缘由才拒绝了，也不知道我把他们得罪了没有...”
梅长芸诧异地微睁着眼，“你什么时候去比赛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我都没看到。”
她女儿得了第一唉！她连夜坐火车也要赶过去啊！
程徽月一脸无奈，“妈，我也是到了决赛才知道的，赵厂长自己拿了我给厂子画的设计稿，本来就想领点奖金的，谁知道摊上这事儿。”
她颇为凡尔赛的语调把李潇柔气的牙痒痒！
恨不得当即就打个地洞逃走！
可这母女俩你一言我一语，再一次把她给忽视了，这让她想插嘴都插不进去！
她不懂什么设计，也没听说过甘市的比赛，不过袁洁英的名号倒是有所耳闻。
可那是国内业界顶端的人物，在报纸上经常出现，有几个数一数二的服装厂就是有她做顾问才销量那么好，她还买过那些衣服...
这样的人，就凭她程徽月也能见到？
李潇柔看不出她到底是不是在撒谎，但决心回去之后就打电话找人问问，看看她究竟是不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梅长芸没注意她这边气压越来越低，乐呵呵地跟程徽月说了半天，才想起还有个人在旁边等着。
“哎哟，柔柔，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一聊起来就容易忘事儿！”
她面带歉意地看了看她，随后望了望供销社外面，说道：“这天色也不早了，你家里离这儿还有段路程，赶紧回去吧，不然天黑了你一个女孩太危险了，我跟月月也先走了，待会你姨父他们在家里等急了。”
李潇柔强撑起一个笑，“好，姨妈你们回去也注意点。”
“好。”梅长芸应了一声，跟她说完再见便带着程徽月匆匆出去坐电车了。
李潇柔站在路口，挂着一如既往的笑招手，看着她们上了车嘴角才缓缓落下，变得极为冷漠和愤怒。
她想了想，转身就朝着报刊去了。
一定要揭穿程徽月的谎言！
让姨妈看清楚，她就是个爱慕虚荣、撒谎成性的人！
报刊的报纸很多，关于京都以外的城市报道很少，但也不是没有。
她给了报刊大爷一毛钱让她帮着找，大半个小时之后才在几个月前的报纸上看到了一则关于甘市新产线的短讯。
上面提到了程徽月所说的设计比赛，也把前三名的优胜者名字列了出来。
最前面的一个，就是程徽月...
李潇柔拿着报纸的手指瞬间攥紧，发泄般地将上面的名字撕了个稀巴烂！
“诶诶诶！你干嘛呢！”报刊大爷赶紧上来拦住她，语气很冲，“你别以为你给我一毛钱就能在这儿损坏公物啊！那是我的劳务费！这报纸坏了，你就得把它买下来！”
“这个报纸还有多少份？”
李潇柔心里的火还没灭下去，正烦着呢，被他一吼，就冷冷地回了一句，她想把这些有程徽月名字的都撕掉！
报刊大爷一听，顿时收起怒气，道：“还有两百多份呢！怎么，你要全买了？”
“...”
李潇柔眼角一抽，翻了个白眼。
两百多份，当她冤大头呢？
“不买！”
她把那一份的报纸钱往桌上一放，拎着包就走。
报刊大爷瘪瘪嘴，嘟囔道：“切！没钱装什么大款，浪费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