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率先映入眼帘的是纪乘舟那张嘴角弯如月亮的笑脸,他笑盈盈地打招呼:“母亲。”
孔涟上下扫了他一眼——黑色的宽松卫衣和黑色工装裤,脖颈处带着一条银色的十字架项链,头发不知何时理成了短发。
配上一张精致的脸,活脱脱地就是一个大明星。
他挑眉,心想——这孩子还挺能混。
“进来吧,”孔涟让开道,让他进来,却见对方伸出左手往旁边一捞,不知提了个什么东西。
孔涟一瞧:“……”
只见纪文此时此刻被绑一条白色布条绑住了嘴和手腕以及脚腕,浑身动弹不得。
眼睛瞪大得如同牛眼,里边喷着火,看起来十分地生气。
纪乘舟毫不客气地提着小崽子抬步走了进去,露过一张脸臭得不行的男人时挑了挑眉,挑衅意味十足。
纪白羡暗“操”了一句,脸色更黑了——要不是他妈还在这,早揍他一顿。
一到了客厅,纪乘舟就将纪文身上的束缚给解开了,还不忘侧头避开小崽子的攻击。
“他妈,别以为你长得像我嫂子我就不敢揍你!”
纪文怒气冲冲地袖子一撸,大有孤注一掷之意地上前就想将这欠揍的男人给收拾一顿。
谁知对方一只手就将他给摁住了,力气不是一般大,论他怎么挣扎都始终无法挣脱。
“瞧你这小胳膊小腿地,我建议,你还是省省力气。”
纪乘舟弯着一双桃花眼,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简直就是赤裸裸地挑衅与侮辱。
士可杀不可辱,纪文的怒气更甚了。
“好了,别闹了,”孔涟扶额,忍了又忍还是出声打断两人,“你们是怎么回事?”
纪乘舟听见母亲的话,听话地放开他,结果没想到这小家伙趁机踹了他一脚。
踹完人便蹬着小腿坐到了沙发上,脸上满是愠怒,却又不得不憋着。
瞧着怪好笑。
纪乘舟不住地笑了一声,被对方给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于是就转过头看向一旁的两人,控诉道:“这神经病莫名其妙跑来绑架我,说要带他来这,晦气!晦气!”
他来的时候突然被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男人给碰瓷,说车子撞到了他要他赔。
结果车门刚打开,这人就飞快地闯进来将他三下五除二地给绑住,说要跟他一起去见他堂哥。
一开始纪乘舟并没有封住这崽子的嘴,但是奈何对方那嗓子实在厉害,吵得他的脑壳嗡嗡疼,骂得可脏。
一个豪门的小少爷也不知道从哪学来那么多骂人的话。
纪白羡十分同意地点了点头,这句话骂得十分合他心意。
孔涟无奈地扶额——这还真是纪乘舟能做出来了。
纪乘舟其实年纪尚小的时候还是很乖很可爱的,但随着年岁的增长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就养成了一副顽劣的性子。
前天刚去偷了土地公的蔬菜,后天就又不安分地跑去水娘的温泉里泡澡,当时三界免不了一顿鸡飞狗跳。
这三界,都让他们父子俩给玩明白了,也不怪两人在三界不论到哪通通都被拉入了黑名单。
“好了,过来吃饭吧。”
……
一顿饭下来,纪文就明里暗里地讽刺了一番旁边那个欠揍的男人,一番询问下才知道对方是孔涟的弟弟。
也难怪长得那么像,但两人性格反差也太大了,导致他又怀疑又不得不信,毕竟那脸整容都整出不来。
除此之外,他还问了许多问题,比如说这几天嫂子都去哪啦,什么时候可以带他出去玩啦等等。
中途纪乘舟被他那叭叭的小嘴给吵得脑壳又开始疼了,直接夹了个鸡腿给对方塞进嘴里堵住他的话。
午饭过后,纪文就嚷着要出去,孔涟叫纪白羡陪他出去顺便自己买些冰激凌后。
纪白羡百般不愿却又不敢违抗妻命之下,无奈只得拎着纪文就出门了。
此刻,客厅里,就只剩下了两人。
孔涟端坐在沙发上,面色淡淡地给对面人泡着茶,边道:“你似乎有很多想说呗。”
话落,纪乘舟不自在地将视线滑到旁边的盆栽上,嘴角微翕,眸光黯淡了下来,良久,贝齿轻启:“对不起。”
声音低沉悠悠,简短的三个字却包含了无数的亏欠与悔恨。
他头微低着,眼帘半敛,微长的额发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此刻的他全然没了方才那副镇定自若,谈笑风生的模样。
像一个犯错的孩子般在悔恨。
孔涟动作一顿,旋即又继续着泡茶的工作,“不是你的错,孩子。”
热水淌入茶叶中,茶香袅袅氤氲。
平淡的声音中中是无限的包容,
“你父亲,和你祖母都有过那样的情况,我虽然不能确切地知道,却也能猜出个一二。”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你父亲是极恶的存在,那些暴虐的因子在你身上被放大,说到底,该是我的错。”
几万年下来,孔涟也大致猜出了这些情况所为何,纪白羡疯魔的源头是他身上的诅咒殃及了他。
而当初那个诅咒没将纪白羡杀死,被他打断,但那些暴虐的因子并不会在炽翎的一剑的之下而消散。
所以三万年后的神魂的重聚,雪狼变得比从前更加的凶狠,再加之后面他封了自己的六魄,雪狼并没有再发疯。
可以确定,那个诅咒只是在爱人的身上起作用,而纪乘舟的魔怔,完全是因为继承了纪白羡的那些因子。
而后来那些因子又在血池里得到了压制消减,所以纪乘舟现下的情况才稳定下来。
话落,纪乘舟稍怔,随后又恢复了平静,抬起头看向他,问,
“您为什么不回去,因为那人吗?可明明回去的话,这些都能更好解决,不是吗。”
孔涟没回答他,给他斟了一杯茶,末了放下,掀起眼皮与他对视,另道:
“一万年的血池对身子的伤害巨大,这次过后就回去九重天吧,养好伤再下来。”
当初孔涟沉睡后,纪乘舟就自己入了血池,这一入就是万年,待孔涟醒来后才出来。
纪乘舟沉默了下来,良久后,才再次出声:“您又这样,什么都不说,总有办法将人逼疯。”
纪乘舟知道孔涟是为了他好,但这种不安的感觉盘亘在心头,时时都能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