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对她冷冷一笑,半个字也不与她多说,只道:“叫宁远伯来吧!”
宁远伯夫人攥着身边丫鬟的手,说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还请夫人告知。这样云里雾里的,叫我们怎么想。”
什么详情都不知道,就这么回去,是肯定不行的。
“你们怎么教养的孩子,心里一点儿数也没有?”侯夫人看过来,眼圈发红,恨意迸射出来。
若宁远伯府知道,却不好好管教,便是纵容!
若宁远伯府丝毫不知,就更离谱了,连自家孩子都不了解!
“这,我们……”宁远伯夫人脸色变来变去,又急又气,却是辩解不出来。
“送客!”侯夫人直接道。
秋凝走上前道:“您请回吧。”
宁远伯夫人不想走。
她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好歹见一面严靖文,问问他到底做了什么!
但侯夫人不想跟她废话。
此次见她,只是为了告诉她,两府之间有仇怨。险些杀子之仇,这不是宁远伯夫人一个人能解决的。
又急,又气,又慌,又恨,宁远伯夫人脸色难看地离开了侯府。
“伯爷呢?”回到宁远伯府,没见到宁远伯,她问道。
下人支支吾吾道:“伯爷出门,喝,喝茶去了。”
喝什么茶。
只看下人的神情,就知道宁远伯做什么去了。
宁远伯夫人当即摔了杯子,脸上气得涨红:“去把他叫回来!就说,二公子的尸体找着了!”
“什么?!”听到严靖文死了,那下人吃了一惊,随即忙道:“是,小的这就去!”
一溜烟儿往外去了。
宁远伯跟人约在风月楼,正喝着小酒,听着小曲儿,软玉温香,流连忘返。
听到下人来报,他登时眉头一拧,坐直起来:“当真?”
“太太是这么说的。”下人只道。
也许是死了,也许是夫人为了叫他快些回去,故意说来吓唬他。
“扫兴。”宁远伯一脸不悦,拂袖离去。
回到府中。
他径直进了主院,问夫人:“你说靖文怎么了?”
“老爷还是先别管他吧。”宁远伯夫人看着他,脸色冷冷的,“咱们自身都难保了!”
说得这么不吉利,宁远伯当下沉了脸:“胡说八道什么。妇道人家,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
宁远伯夫人一拍桌子,气得眼泪都迸出来:“我大惊小怪?你儿子对武安侯府的那个病秧子下杀手,人家现在危在旦夕,武安侯夫人差点把我打出来!”
话落,宁远伯一愣:“当真?”
“我骗你做什么!”宁远伯夫人拍桌道,“你是不知道,我进了他们府上,连个座位都没有,一杯茶没得喝,拿我当什么呢。”
她从未受过如此怠慢,简直是奇耻大辱。
“靖文现在被扣在他们府上,人还活着。”她别过头去,心灰意冷地说:“你去赔罪领人吧。”
武安侯府指名道姓,要宁远伯去。
宁远伯不得不走这一趟。
路上,他把严靖文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吃饱了撑的,那短命鬼本来就活不长,他多此一举!”
谁不知道,谢无忧身体不好,活不过二十岁?严靖文居然还特意去害他,宁远伯想不通。
“蠢货!”他骂道,“蠢不可及!”
这下好了,连累整个府上。
到了武安侯府。
门房自然不会阻拦他,将他带到侯爷面前。
“谢兄——”
宁远伯刚要作揖,腰才弯下一半,忽然一个坚硬的拳头重重击打在他的脸上。
嗡!
顿时间,宁远伯只觉得脑子里嗡了一瞬,眼前什么都看不清了。
“咚!”身体沉沉地落在地上。
疼痛慢慢涌上来,宁远伯下意识捂住摔疼的身体一侧,支撑着坐起来,朝武安侯看去:“谢兄,何故——”
他话还没说完,一只硕大的鞋底便印了过来,又盖在他的脸上。
顷刻间,“咚”的一声,宁远伯又倒了回去。
“谢兄!”宁远伯这回精神了,抱着脑袋,又痛又怒,大叫道:“有话好好说,你怎能打人呢?”
“住手!”
“住手!!”
“来人啊!救命啊!”
武安侯只在最开始给了他一拳头,接下来就不屑用手打他了,一脚又一脚,踹得宁远伯满地爬。
宁远伯的小厮在一旁干着急:“怎么能打人呢!怎么能打人呢!伯爷!伯爷!”
他冲不上去,两个小厮过来,把他架到一边去了。
院子里,武安侯沉着一张脸,喝道:“你问我为什么动手?我还要问你,你儿子为什么对我儿子动手!”
宁远伯答不出来,他哪知道那个蠢货为何干这种事?
“有话好好说。”他忍着伤痛说道。
武安侯把他打了一顿,然后提着他的领子,去玉兰轩。
“看看我儿子——”他说道,被害成什么样了?
但是当看见谢无忧的一刹那,后半句被他咽回去了。
只见谢无忧坐在廊檐下,手里握着杯盏,微微抬着头,正眼带笑意地看着身边的人讲话。
沈清芙在讲孙悟空大闹蟠桃园,那蟠桃乃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三千年才成熟。那猴儿进了蟠桃园,专捡最大个儿的吃,而且吃一个扔一个。
院子里的下人们都听得带劲,手里的活儿都放慢了,眼睛不时朝她瞧去。
整个玉兰轩,气氛别提多好了。
就连谢无忧,看上去都不像命不久矣的样子。而且,他双眼含笑,瞎子都看得出来他正高兴着呢!
这跟武安侯想象中的“大儿子病怏怏,惨兮兮,可怜极了”的模样,大不相同。
他话锋一转,说道:“你看看我儿子!你知道老子把他养这么大,花了多少银子?”
谢无忧的吃喝用度且不谈,还有他吃的那些药,“等身的塑像,用黄金打他十个还多!”
宁远伯心里不信。
这也太夸张了。
再说了,就算没有严靖文害他,他也活不了多久,满京城人都知道!
“都是我那孽子不懂事!”他嘴上却说道,“谢兄想怎么罚他都行。”
“要打要杀,悉听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