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伯一脸诚恳的神情,好似严靖文随便侯府处置,他绝没有二话。
“哼!”武安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提着他的领子,出了玉兰轩。
“我带你去看你那孽子。”
宁远伯忙道:“谢兄放心,我一定给贤侄一个交代!”
等会见了严靖文,他立刻上前,二话不说劈手就是两个耳光,然后骂他,再给他几脚!
绝不会比武安侯打他手软!
“侯爷。”小院门口,见到主子前来,守门的小厮立刻行礼道。
武安侯道:“打开门。”
“哎。”小厮上前,打开屋门。
但见堂中,干净整洁,桌椅明亮。
宁远伯气冲冲地走进去:“孽子!还不快出来跪迎!”
床上躺着一道人影,穿着倒是整齐,只是一动不动,看着有些僵硬。
“还敢装睡!”宁远伯更生气了,举起巴掌,就要给这个孽子一个掌掴。
直到走到床前。
他看清床上躺着的人,火冒三丈的怒气如被冷水一浇,陡然熄灭了大半。
只见床上的人,脸颊削瘦,肤色蜡黄,唇色发白。
最叫人心惊的是,他一边脸颊上印着数道狰狞抓痕。
如小指粗的黑色血痂,凹凸不平地隆起,完全破坏了这一张脸。
“谢兄,这是……”宁远伯惊愕转身,看向身后。
武安侯看见这副景象,倒没什么波动。几道抓伤而已,有什么大不了?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他自作自受。”
将严靖文如何对付谢无忧,所使出的连环毒计,说了出来。
“这,这,不可能!”宁远伯脸上乍青乍红,拒绝相信。
他怎么可能相信?这也太毒了!
马车没摔死,就放恶犬?这是让人尸骨无存啊!
自己居然生出了如此歹毒的孩子,宁远伯不停摇头,脸上满是屈辱:“不可能!”
侯爷冷冷看着他,忽然劈手给了他一巴掌:“你是说老子冤枉你?”
“撒泡尿照照镜子,你也配老子冤枉?”
他吃饱了撑的,会跟他过不去?
打拳不香吗?飞镖不好玩吗?训小儿子没乐趣吗?他要冤枉这么个老匹夫?
又挨了一巴掌,脸上已经不是火辣辣了,而是肿痛得麻木了。宁远伯捂着脸,低头掩住恼恨之色。
“严靖文!”他忽的看向床上,喝道:“靖文,你醒醒!”
床上这么个伤眼的玩意儿,还不知道是不是他儿子呢。
严靖文的眼皮动了动,但是没醒。
宁远伯气坏了,余光瞥见一边的茶壶,直接拿过来,把冷水浇在他头上:“孽子!你醒过来!”
被冷水一浇,严靖文的眼皮飞快颤动,渐渐睁了开来。
“父亲。”他虚弱地叫。
声音嘶哑,根本听不出是不是他。
宁远伯将他仔细看了几眼,不确定这是不是他儿子,但想来武安侯府也不至于拿个假货骗他。
“我这孽子虽然险些害了贤侄,但他如今也遭了报应。”宁远伯看向一旁,“我可否将他带回去了?”
是,谢无忧受惊了。
但他本来就快死了!
不用谁害,他就快死了,别搞得什么生死大仇一样。
再说了,严靖文都这样了,谢无忧受了多大惊吓都该抹平了,他这个当老子的也挨了打,武安侯府还想怎么样?
“他可以回去,”只听侯爷道,“你不行。”
宁远伯一愣:“你这是何意?”
侯爷淡淡瞥他一眼,说道:“去门口跪着,什么时候我儿转危为安,你什么时候起来。”
宁远伯愣住。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他忍不住问道,“你说什么?”
这时,身后床上却传来低低的笑声,以及不住的轻咳声。
宁远伯顾不上这个孽子,他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惊异与怒不可遏:“武安侯!你不要欺人太甚!”
“闭嘴。”武安侯懒得与他啰嗦,一拳打在他的脸上,然后看向外面,“拿绳子来。”
宁远伯在他面前,就跟一条粗壮点的面条没有区别,随手一拧,就反剪双手,绑了起来。
“武安侯!”宁远伯大怒,“你敢绑我!”
虽然他是侯爷,他是伯爷,爵位相差一级,但他没有权力绑他!
武安侯懒得理他,把绳子的另一端交给小厮,吩咐道:“去,牵到府门口,让他跪着。”
小厮不敢接。
“怎么?没听清?”武安侯道。
小厮连忙摇头:“听清了,听清了。”
硬着头皮,接过绳子的另一端,牵在手里,往外去了。
这活儿当然不好干,因为宁远伯会挣扎。
“姓谢的!没有这样的理!”宁远伯愤怒得满脸通红,“我要上告皇上!你等着!”
武安侯看着他的背影道:“若我儿好端端的也就罢了。否则——”
宁远伯的挣扎不禁一顿。
他忍不住想,若谢无忧最终没挺过去,死了,会怎么样?
这么一想,他不禁头皮开始发麻。
谢无忧跟严靖文不一样。严靖文是他众多儿子当中的一个,并不怎么受他重视。而谢无忧,是武安侯夫妇精心养育的孩子。
原本,谢无忧就命不久矣,这两人心里正难受着。可巧严靖文撞上去,这不就拿他们宁远伯府撒气吗?
就算告到皇上那里,武安侯一句“丧子之痛”,恐怕也会宽宥他两分。
想到这里,宁远伯腿脚发软,连挣扎叫喊的力气都没了。
他跪在了武安侯府的大门外。
人来人往,无数道好奇的视线投过来,宁远伯深深埋着头。
既希望被人认出来,解救一番,又希望没人认出来,保留几分颜面。
他的小厮没有被绑,被放开后,立刻跑回宁远伯府,通知夫人。
“什么?!”宁远伯夫人听了,不禁眼前一阵晕眩。
伯爷跪在了人家府门口,还是被绑着跪在那的,宁远伯府的脸面全丢光了,她的脸面也丢尽了。
从此,在京城上流圈子里,她再也抬不起头了。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她气得恨不得倒下,将这一切统统抛在脑后,置之不理。
“来人,备车!”她拍着桌子,有气无力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