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方再次回到谈判桌前。
李至忠这次学聪明了,先问道:“若是出钱赎人,十一万夏军士卒是否都可以返还?”
“又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眼下情况如何了,”贺铸也不傻,说道:“我还得再差人去西北问问。”
李至忠无奈道:“出钱赎人的价码上次说了,若是以地换取,又如何算?”
贺铸答道:“这个要看哪里的地了,我举个例子,若是夏州城,估计可以换个三万人回去。”
李至忠强忍怒气,这么个换法,十万人不得把西平府给割了。
耶律淳出言道:“夏人既有诚意求和,南朝也不可逼迫太甚,否则玉石俱焚,大家都没好处。”
一旁的周邦彦为他的玉石俱焚默默点了个赞,大宋是玉,西夏和大辽是瓦砾。
贺铸说道:“此等大事,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夏使不妨说出条件,我朝自会商议定夺。”
“国主愿意拿出韦州城,换回这十一万人。”李至忠也学乖了,开个大口。
贺铸笑道:“韦州城可值不了这么多人,这个朝廷估计不会同意的。”
李至忠摇头道:“这就是我国最后的价码了,若是不同意,大家还是战场上见吧。”
说完起身准备离去,耶律淳也立马跟着他站了起来。
贺铸没有作声,一旁的周邦彦连忙打圆场道:“和谈和谈,以和为贵,不如先休息下,等我们报告朝廷后再议。”
李至忠最后说道:“我国尚有数十万带甲之士,只是不愿生灵涂炭,这才愿意前来和谈,若是宋人毫无诚意,大不了战至一兵一卒,也绝不受此屈辱。”
耶律淳也道:“我朝已决定与夏国主再结翁婿之谊,若是南朝执意如此,那便休怪百年太平毁于一旦。”
说罢两人一起离去了。
周邦彦叹道:“这下没得谈了,他们已经给出了最后的条件。”
贺铸点头道:“土地的事肯定是没得商量了,俘虏的数量还可以减减。”
“不要逼得太狠了,”周邦彦还是担心谈崩,说道:“朝廷需要喘息之机,消化河西之地也需时日。”
贺铸笑道:“确实差不多了,回头我再试探下,把他们惹急了你就出面调停下,再让朝廷把我撤掉也就是了。”
周邦彦也是服气了,苦笑道:“跟你合作一回,真是心惊胆战的。”
苏过在桂州又住了数日,将大理和两个羁縻州的事情与程节都交代完之后,便准备返程了。
商业的扩张,肯定能带动岭南之地的发展,希望这里能早点摆脱化外之地的定位。
何灌需要在这里继续待着,等自杞、罗殿稳定下来,也要给段和誉一点安全感。
苏过笑道:“就当在此练兵了,不过你的对手可是在北边,等时机到了我会奏请官家,调你回去。”
何灌喜道:“只盼那一日早日到来。”
他在雁门关外损兵折将,虽说朝廷没有怪罪,但他心里还是不自在,想一雪前耻。
苏过点点头,说道:“等河西之地稳定下来,就是准备北上的时候了。”
何灌在北边为将,自然知道苏过的能耐,宗泽和张叔夜都是他举荐的人,已经在北境打出名声了。
安顿好一切,苏过便带着李直方返回东京了。
这一趟差颇为顺利,等他回京,才知道谈判的事还在扯皮。
贺铸在数日之后,提出韦州城最多只能换六万人,彻底激怒了李至忠和耶律淳,二人当场踹翻了椅子,表示要回国整军来战。
周邦彦好说歹说,才用这几个月招待出来的感情留住了二人。
朝廷立马以言行不当为由撤掉了贺铸,打算接受党项人的条件了。
这时苏过回来了。
赵煦赶紧暂缓了和谈进程,将风尘仆仆的苏过从城门口召入宫中,介绍了眼下的情况。
西北那边的意思,是有三万党项军可以留下来,所以只能返还八万人。
可贺铸一开六万的口,对方没有还价,就直接掀了桌子。
苏过郁闷道:“怎么臣这出去一趟,回来这事还在这等着。”
赵煦不理会他的抱怨,笑道:“卿是不是没和贺铸交代清楚,朕觉得他过于自信了。”
“不是自信,是不会察言观色,”苏过无奈道:“让他给别人留点颜面,他一兴奋,估计是忘了。”
赵煦问道:“还能补救吗?”
苏过想了想,两三万的差距还是可以争取下的,答道:“臣可以去试试。”
“若是卿没有把握,那便算了,”赵煦担心苏过有负担,说道:“能拿回韦州城,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苏过笑道:“明日臣先去交涉下,然后再做决定。”
赵煦点点头,说道:“辛苦了。”
“臣办完这事,再把大理的事交代清楚,就可以休沐到年后了吧?”苏过问道。
赵煦摆摆手,“先办好差,再谈条件。”
终于回到家的苏过,撞上了巡视黄河回来的苏轼。
苏仙许久未见儿子了,问道:“事情可还顺利?”
“还行,比治理黄河简单,”苏过笑道:“不过苦命啊,明日还得去给谈判的事善后,贺梅子谈崩了。”
苏轼笑道:“听说是你举荐的,这可怪不得别人。”
“和大理段家一样,信心给得太足了,”苏过也反思了,说道:“我按自己的标准来衡量他们,可他们没有我这能屈能伸的本事。”
“那是,”苏轼无情地戳穿本质,说道:“论脸皮,全京城也没人比得上你。”
苏过笑道:“那还是有的,但是我综合能力强啊。”
苏轼摆摆手,“你还是赶紧回你小院吧。”
女儿几个月没见苏过,已经有些陌生了,花了好大一阵,才让她重新接受苏过。
范杜若在一旁笑道:“再不回来,真要不认识你了。”
“我已经告过假了,可官家不批,”苏过郁闷道:“明天就得接手和谈的事,等这事忙完了,不给休沐我就称病。”
范杜若说道:“官家待你不薄,你可不能这样。”
“年底也没什么事了,”苏过说道:“懒得去点卯而已,又不耽误。”
再说了,出差这么久,还不能不让人调休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