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杞又待了数日,苏过安排赵谂和程邻与段和誉多加接触。
按苏过的设想,段和誉负责大理境内和再往西的地域,赵谂负责在自杞和罗殿与大理对接,程邻则负责广南西路通往大宋的其他州路。
最好的情况,是能在壮大段和誉实力的同时,让南方丝绸之路的货物往来不断,给大宋的瓷器和丝织品提供新的渠道,也让更多的新鲜事物传入大宋,改变大宋人的观念。
等何灌护送段和誉归国后,苏过又到罗殿完成了授官的公事。
这些羁縻州只是在地图上将大宋的疆域扩大了一点,大宋并不直接管辖,除了朝贡,双方日常也没什么其他联系。
所以苏过对赵谂的要求也不复杂,尽量先以物易物,满足蛮人的生活需求,建立起信任,然后再考虑文化教育的问题。
何灌从鄯阐城回来后,苏过便带着大部队回到了桂州,向程节汇报结果。
其他都好说,就有一点,与段和誉的交易需要朝廷同意,因为段和誉不能代表大理国。
苏过知道这点,说道:“回京后我会奏请官家下旨,段和誉那边我也和他说明了,尽量不要与高家的贸易冲突,他可以再往西边去找找新的货品。”
程节笑道:“传闻叔党是王介甫的学生,看来不假。”
这是在说苏过在意商贾之利了。
“利国利民,何乐而不为?”苏过笑道:“若有不妥之处,我可是听劝的。”
程节点点头,说道:“我在这边陲之地,也知如今国库充盈,所以才能收复河西。”
“还不够,”苏过诚恳道:“当年新法敛财也快,可老百姓都受不了,如今不求快,但求稳。”
程节叹道:“不知该说王介甫后继有人,还是苏子瞻后继有人。”
苏过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说道:“都不是,是大宋后继有人。”
此时在东京,三国的和谈还在继续。
在否决了归还土地和平民百姓的提议后,等了好一阵,陇右和陕西才传回消息,说是党项人的士卒只有不到三万人愿意回去。
剩下的近八万人都想留在大宋。
当然,这是假消息,其实大半的党项军是想回去的。
听到这个结果,李至忠自然无法接受,差点当场就掀了桌子。
耶律淳站在大辽的立场,不希望西夏被过分削弱,于是也帮腔道:“南朝此举极为不妥,这些人的父母妻儿都在夏境,如何能让骨肉分离。”
贺铸顺势说道:“正是如此,那些人声称自己是当年被掳走的汉人或者汉人的后裔,剩下的也说自己是陇右或者河西的党项人,都想回归故地。”
耶律淳帮了倒忙,赶紧闭嘴。
李至忠怒道:“荒谬,定是你们强留,否则夏国尚在,这帮人岂有不归之理。”
“话不能这么说,”贺铸接着辩解道:“我朝又不缺人,何必强留他们,反成隐患。”
李至忠摇头道:“不管怎么说,这批人都得放还我国,不然没法接着往下谈了。”
贺铸故作迟疑,说道:“若按惯例,那也是买回,不知你国国主可愿意?”
李至忠问道:“不知开价几何?”
“这个嘛,”贺铸又想了半天,这才盘算道:“东京城内买个上等的女使,那也得五百贯,不如就按这个数来算,你看怎样?”
耶律淳数学比较好,很快有了结果,连咳数声。
李至忠没有算出总价,但也知道是他们付不起的,于是怒气冲冲地起身离去了。
贺铸在身后喊道:“觉得不值这个价,也可以再谈的。”
耶律淳怒道:“南朝未免欺人太甚,夏国本就战败,失地失人,如何付得起这么高的赎金。”
“那他倒是说个价啊,”贺铸不满道:“谈判不就是如此,你来我往的,他这般暴躁,我们如何能谈得下去。”
“就没有别的解决方案了?”耶律淳问道,他只想早点了了这趟苦差。
贺铸又想了会,说道:“倒也还有先例,当年我朝永乐一战的被俘者,是割让数座堡寨给党项人,这才换回来的。”
耶律淳目瞪口呆,半天才问道:“夏国丢了河西,已经余地不多,你们还想要哪?”
贺铸怪道:“贵使此言差矣,我可没开口要,这不是大家还在商议么?”
耶律淳摇摇头,说道:“我去转达下这个意思,夏人若是还不能接受,那就只能重新开战了。”
他这是借机摆明立场,表示大辽要和党项人站在一起。
贺铸不受威胁,笑道:“我朝已经提供多种解决方案,若夏人都不能接受,那也没办法了。”
耶律淳离开后,周邦彦忍不住问道:“这是要谈崩了?”
“不会这么快,”贺铸答道:“就算要翻脸,他们也会先表面答应,将那些俘虏给带回去。”
周邦彦提醒道:“和谈是朝廷大事,方回兄可不能只顾自己嘴上快意。”
“我自有分寸,”贺铸笑道:“俘虏这事,无非是讨价还价,人在我们手上,他们不得不低头的。”
贺铸有些感激苏过,以胜利者的身份来参加和谈,简直不要太爽,真不知道那帮宰执怎么一个个还推三阻四的。
李至忠和耶律淳这边,密谋了许久,也没想出好的办法。
大宋摆明了就是狮子大开口,可再怎么还价,西夏不吐点血,也是不可能将战俘带回国的。
不要不行,钱又出不起,至于割地,党项人剩下的土地真的已经不多了。
遇上这种重大决策,李至忠只得遣人回去传信,询问国主李乾顺的意见。
又拖了好几日,兴庆府那边终于回话了,要钱没有,可以割让韦州,但要带回大半俘虏才行,这是底线。
他之所以愿意让出韦州,是因为大宋占据了应理和鸣沙二城,卡住了韦州城的北方要道。
同时交给李至忠一个新的任务,向大辽表态,李乾顺愿意娶一位契丹公主为后。
当年李继迁和李元昊都曾求娶契丹公主,李乾顺这是向祖辈看齐了。
耶律淳听闻后,当即表示回去后会上奏辽主,想来夏辽第三次联姻,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在大宋的强势下,辽夏两国再次决定用联姻巩固两国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