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门口,无人理会的考生们慢慢散去。
楼上的众人看完热闹,苏过向张三问道:“刚才被抓的人你认识多少?”
“和我一起的有五个,还有几个看着也眼熟。”张三问道:“官人可知开封府会如何处理他们?”
苏过想了下,笑道:“不是学子,那要看他们的嘴巴严不严了,如果供出幕后主使是朝廷官员,那事情就严重了,至于那帮考生,最好的结果就是取消今年的礼部试资格。”
章惇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打击他人的机会,他初回朝堂,正是需要立威的时候。
张三放下心来,说道:“那便没事了,连我都不知道主使者是谁。”
他手下的人也不是第一次进开封府了,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那也得熬上几日,受点皮肉伤才能出来,”苏过摇头道:“你们往后可小心着点,和朝廷相关的事先掂量掂量,为了点钱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当。”
张三再次感谢苏过,并尴尬解释道:“我以为只是哪个考生不服气,花点钱让我们壮壮声势而已,哪知道衙门早就布下了陷阱。”
苏过让张三晚上还是去一趟大相国寺,看看有没有人过来接头,又让他多带点人过去,装得像一点,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再一个人大大咧咧去结钱也太假了。
最好是张三带几人在约定地点等着,周围再安排一些人暗中保护。
张三领命去了,约定明天在高俅那里汇报结果。
等他走后,苏过又交代李直方晚上也过去,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出现。
李直方笑道:“叔党做事真是一环套一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没办法的办法,”苏过叹息道:“张三手下这帮人再怎么隐藏,都逃不出有心人的法眼,只有你去,才有点跟到人的希望。”
李直方有点不明白,问道:“不管是何人在背后操控,眼下都不是叔党你的敌人,为何也要去趟这趟浑水?”
苏过笑道:“好奇而已,都在京城混饭吃,查清楚总是无害的。”
李直方点点头,下去准备了,想要暗中观察,他也得先乔装打扮一番。
房间内只剩下小两口了。
范杜若这才说道:“你和这些人打交道,会不会不好?”
她指的当然是张三这样的泼皮闲汉。
“他们还算不上坏人,”苏过说道:“我也只是偶尔让他们办点事,不碍的。”
范杜若还是有些担心,范家自小的教育是非常严苛的,尤其是私德方面,所以才能出范祖禹和范百禄这样的道德君子。
苏过的行为,在范杜若看来是很不合适的,有失身份不说,万一这些人出去乱说,他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苏过见她模样,又笑道:“好,以后都听你的,我一定注意。”
范杜若低声害羞道:“不许瞎说,叫别人听见了笑话。”
苏过又宽慰了几句,两人吃了点东西,这才离去。
第二日一早,苏过便到高俅处等消息。
如今的高员外家大业大,但对苏过的事还是一如既往的上心。
高家三兄弟各居一地,如今买卖越做越大,也越来越忙了。
苏过笑道:“看看你现在的家业,我果然还是太省了。”
“叔党这话,我听着反倒开心,”高俅大手一挥,得意道:“有什么事直说便是,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的主意,哪怕短期亏点,长远来看都是挣得回来的。”
苏过装模作样地搓搓手,说道:“我想办一家女子书院,所以需要一处合适的场地。”
“多大点事,不就是买个大点的宅子,回头我差人打听下,”高俅笑道:“不过到时候我们高家的闺女进去学习,可不能问我要钱。”
苏过笑道:“你答应就好,不过我没打算收钱,所以这桩事肯定是亏的,算在我头上就行。”
女子书院是不可能盈利的,因为寻常家庭不可能花钱让女儿上学,而有条件的家庭又会选择让女儿在家跟着父兄学习,或者干脆请夫子到家中授课。
所以,苏过只能贴钱做这个事,一来这是范杜若的心愿,二来他也想为这个时代的女子做点什么。
提升地位这种事,哪怕是皇帝下圣旨也解决不了的,只能通过教育,通过更多德才兼备的女性形象,来一点点扭转。
高俅会错了意,以为苏过是为了讨好夫人,笑道;“叔党可真是大手笔。”
苏过也不多做解释,这件事需要时间,一时半会也看不出效果来,所以也解释不清。
而且在苏过看来,不管是医疗,还是教育,都不应该被当成是盈利的工具。
但他个人没有那个实力,所以安乐坊的底线是自负盈亏,女子书院因为规模问题,他才可以负担全部。
两人又聊了下高伸和高杰的近况,两人如今都按苏过的想法,不亲自带队出去了,商路已通,挣钱就变成了一项重复性的工作。
苏过心里也得意,陆上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都有高家的身影,想不挣钱都难。
这时张三先过来了,和苏过的预料一样,他一直等到后半夜,也没人出来与他接头。
张三有些失了面子,怒道:“那人虽遮遮掩掩,但我还有点印象,若是让我再遇上,一定饶不了他。”
高俅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说道:“别人是有心算计,说不定早就离开京城了。”
苏过也劝道:“衙门那边你别去打听了,若有消息,我会传话到这里。”
张三再次谢过,他昨晚和弟兄们熬了半夜,苏过让高俅给钱,让大家回去好好休息。
“若不是官人出手,我只怕也在牢里了,”张三坚持不收,说道:“些许小事,又没甚功劳,如何敢拿官人的钱。”
苏过让他拿了,笑道:“大家辛苦一晚,应该的,你要是不收,下次我可不敢找你了。”
张三这才收下,千恩万谢地去了。
高俅好奇道:“叔党对这些人未免也太客气了些,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想什么呢,”苏过笑道:“在京城,倚仗这些人的时候多了,结个善缘罢了。”
高俅还是不理解,他平日也没少花钱,但就是交易而已。
所以苏过又教了他一句话: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二人闲扯半天,直到正午,李直方都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