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从旁边的灌木丛里传来。
乔沅不再思考那么多，拔腿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似乎察觉到危险来临，窸窸窣窣的声音响得更厉害，还夹杂着压抑痛苦的低喘和呻吟。
乔沅已经追了上来，用手扒开树丛。
只见一具头发花白，身形干瘦矮小的女性腐尸正趴在地上，拼命推着另一具肥硕高大的男腐尸。
只是，被推的男腐尸太过肥壮，大半身体卡在树丛中，任凭前者怎么用力，它都没能挪动半分。
“张海。”
听到乔沅叫出自己的名字，卡在树丛中的男尸顿时像案板上的鱼一样疯狂弹跳，眼里流露出惊恐之色。
女尸也满眼惊恐，却还是奋不顾身地扑到男尸身上，张开双手，用自己腐败不堪的躯体挡住乔沅的视线。
似乎在说：“不要伤害他！”
“啊啊啊”男尸张开淌着粘稠黑血的嘴，从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叫声，就这么驮着女尸，疯狂地划动四肢，试图从树丛里挤过去。
两尸的本能反应，像极了面对凶残无情的杀人恶魔。
乔沅有些好奇，自己在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到底对它们做了什么，给它们造成了这么大的心理阴影。
“能说话吗？”
与乔沅的目光对上，男尸就像触电了一般疯狂抖动，女尸则紧张地护住男尸的要害，目光凶狠，嘴里不断发出尖锐的吼叫，仿佛遇到危险的母兽为了保护幼崽拼命朝对手发出警告。
“即使变成鬼，神志不清，也一心守护自己的孩子，还真是伟大的母爱啊。”
要不是在“过去”的精神病院，拜托那个世界的靳铭调查过张海的情况，乔沅真要被他们的母子情深感动了。
乔沅面无表情地蹲在它们面前，伸出右手掐住女尸的脖子：“你怎么护着你的孩子都没有问题，但是，你不该纵容他放狗行凶。”
黄莺说过，每次听到狗叫都会死人，第八病区曾有三名病人被张海母子饲养的恶犬活生生咬死。
而乔沅，差点成为第四个。
手指毫不留情地收紧，咔嚓一声，捏断了女尸脆弱的喉骨。
紧接着，乔沅伸手拍向了男尸的天灵盖。
两具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一地细细的黑沙，被风一吹，融进了黑雾当中，雾气似乎变得更浓了。
乔沅继续往行政大楼走，不知道是不是她刚才表现得太过凶残，震慑住了那些蠢蠢欲动的黑暗生物，接下来的路途，出奇地顺畅。
很快，她来到行政大楼的面前。
然后，她就看到厚重的玻璃大门上，满是血手印，入口的地板完全被血水染红。
大大小小的血手印看起来触目惊心，乔沅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行政楼里的人突然遭遇袭击，他们疯狂逃窜，涌向大楼唯一的出口，却发现大门被铁索锁死了，他们拼命拍打大门，尖叫，哭嚎……
最终，无人生还。
画面太过真实，就像曾经经历过一样，乔沅心里不由泛起一阵冷意。
大门是被人从里面锁死的，用的是那种普通的U型锁，她没有开锁的本事，只能委屈自己，像薄薄的纸片那样从门缝底下挤了进去。
钻进行政大楼之后，乔沅忽然感觉眼前一亮，再定睛一看，汗毛都竖了起来。
大楼内灯火通明，密密麻麻的人影从消防通道和电梯里涌了出来。
他们满脸惊恐，动作慌张，有的受了伤，满身血迹，尖叫着，哭嚎着，争先恐后地往大厅跑。
他们好像看不见乔沅的存在，纷纷从她的身侧撞了过去，有人在混乱的推搡下跌倒，没有人肯停下将他扶起，而是直接从他的身上踩踏了过去。
跑得最快的那些人已经冲到大门口，却绝望地发现大门被人锁上了。
“钥匙呢？钥匙在哪里？”
“开门啊！谁来救救我们！”
“愣着干什么，快砸门！他们就要追来了！”
几十上百双手用力拍向大门，厚重的防爆玻璃门此刻成了阻碍他们逃生的屏障。
他们拼命拍打大门，声嘶力竭地哭喊，祈祷外面的人能听到求救声。
可大楼外，一片死寂，仿佛整个医院的人都已经死绝。
“救命啊！救命！”
“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死！”
哭声交织，绝望的情绪在拥挤的人群里蔓延，很快，求救声变成了惊恐的尖叫。
一群满身是血的精神病人，手里拿着各种武器从楼上追了下来。
他们眼眸猩红，脸上带着病态的笑容，举起滴血的菜刀，砍向了这群手无寸铁的医院职工。
鲜血迸溅，利器砍进肉体的声音令人头皮炸裂，乔沅站在大厅里，亲眼目睹惨绝人寰的一幕，只觉得身体被冻入冰库一般。
她没有尝试去阻止，因为她很清楚自己阻止不了。
血手印印满玻璃大门，每一块地砖都被染红，一楼大厅变成了人间炼狱。
浓重的血腥气熏得人作呕，那群笑容扭曲，沉迷于杀戮的病患像是突然清醒过来，惊恐万分地扔掉手中带血的刀，害怕地尖叫，逃跑。
可不等他们逃出大厅，便被一个一身黑衣，戴着兜帽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那人全身散发出浓浓的黑气，随手一抬，直接将一名病患提到了半空，然后咔嚓一声拧断了病患的脖子。
一缕黑气从病患的尸身上溢了出来，汇入那人周身缠绕的黑气里，它快速在病患里穿梭，眨眼间，大厅里只剩下一地尸体。
它像是突然察觉到什么，抬头望向乔沅所在的方向，兜帽底下，是一张苍白冰冷的脸，它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乔沅顿时毛骨悚然。
满地的死者，突然睁开双眼，齐刷刷转头望向乔沅，嘴巴一张一合：“看清楚了吗？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兜帽底下，竟然是乔沅自己的脸！
“看清楚了吗？”
“是你杀了我们！”
死去的人们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们满身血污，满脸恨意，一步步朝着乔沅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