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响起无数个声音，吵得乔沅的脑袋快要炸掉。
她面色惨白如纸，左手用力捂着自己撕裂般剧痛的头部，呼吸十分急促。
秦暮景发现她的异常，皱了皱眉：“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豆大的汗珠从乔沅的额头滚落，她痛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手指蜷曲用力揪着头发，在心里不断地安抚自己：冷静，深呼吸，都过去了，老娘早就不爱他了，离就离，离了才能找到更好的……
更好的……
谁是更好的……
靳铭！
心念所至，靳铭挺拔颀长的身姿便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他双手捧着她的脸，神色认真：“沅沅，记住了，有我爱你的世界才是真实的。”
对啊，这个世界是假的！
她早已不是上辈子那个乔沅！
“滚开！不要妄想掌控我！”
乔沅猛地睁开双眼，那是怎样的眼神，犹如划破长空的闪电狠决又锐利，令人心头一颤。
正欲低头查看她情况的秦暮景：“……”
下一秒，他当机立断道：“老陈，掉头，回医院！”
“不用回医院，我已经没事了。”乔沅及时开口阻止，她的脸色虽然还有一些苍白，但姿态从容冷静，并没有犯病时的癫狂模样。
“秦总？”司机老陈不知道该不该将车子掉头。
秦暮景盯着乔沅看了两秒，道：“去机场。”
黑色签字笔早在混乱中掉落到座椅底下，乔沅弯腰将它捡起，翻开离婚协议，看都没看，就在签名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时间还早，我们顺便去一趟民政局，把手续给办了吧。”
乔沅语气平静，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秦暮景原以为这场离婚谈判会拉扯很长时间，没料到她竟然会这么配合。
他深深地看着她：“最近在医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一切正常。”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干扰，乔沅终于能够心平气和地面对他，“就是突然想通了，不想再跟你耗下去，不值得。”
秦暮景没有说话，但眼里还是藏着一抹怀疑。
最终，他打电话回秦宅，让人将办理离婚手续需要用到的证件送到民政局的门口。
直到两人拿到证件，顺利办完离婚手续，秦暮景凝重的表情才微微一松。
“恭喜你，终于解脱了。”乔沅将自己那张离婚证随意地塞进衣服口袋里，看着秦暮景，一点也不跟他客气，“我行动不方便，还得借用你的车去机场。”
“我陪你回老家。”大概是乔沅离婚离得太爽快，让秦暮景难得对她产生了一抹歉疚，“我也应该给爷爷上一炷香。”
两人结婚两年多，他从没有去过她的老家，也没有跟乔老爷子见过面，就连老爷子去世，他也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参加葬礼，终究是他对不起她。
“随便你。”
乔沅不想跟他废话，坐上车之后就将脸转向了窗外。
这个世界，真实得超出她的想象。
窗外车水马龙，高楼林立，一张张清晰的脸鲜活无比，有人在为生计奔波忙碌，有人在慵懒地享受闲暇时光。
它们，真的都是假的吗？
真的有存在，能缔造出这么庞大的虚拟空间吗？
恍惚间，乔沅又对自己的坚持产生了怀疑。
可很快，她就攥紧手指，利用指甲嵌入肉中的刺痛，令自己警醒。
不要被它迷惑！
永远要相信自己！
越城是一座五线小城，飞机场还未建成，要乘坐飞机只能抵达邻市平城，再转火车。
这个世界宽广得仿佛没有边界，两人一路折腾，飞机转火车，火车又转汽车，终于在漆黑的夜色中，来到了乔沅长大的地方，北山村。
“沅沅！”乔沅刚在秦暮景的帮助下，从租来的汽车里下来，就看到一群人朝她奔来。
“你这丫头，要回来怎么不早点通知我们，我也好让你哥去镇上接你。”
“沅沅，累不累？饿不饿？二婆婆做了一桌你爱吃的菜，快跟二婆婆回家吃饭。”
“沅沅，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秦家的人欺负你？你跟哥说，哥给你撑腰，看谁还敢欺负我妹子！”
“二爷爷，二婆婆，大堂兄……”乔沅望着面前一张张带着殷切笑容的脸，挨个喊过去，眼底逐渐泛起泪光，“我好想你们……”
“回来就好，有什么话，咱们回家慢慢说。”二婆婆抹了把眼眶。
“你让开，我来推沅沅。”身强力壮的乔家梁从秦暮景手里抢过轮椅，推着乔沅朝着院门走去，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乔二爷看在乔沅的面子上，没有让秦暮景难堪，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也进来吧。”
乔家的人都不待见秦暮景，他们百般疼爱看着长大的姑娘，嫁到秦家被糟蹋成什么样了！
乔沅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们不傻，哪个婚姻幸福的女孩，会是这副模样？
下肢瘫痪，瘦得皮包骨，以前多爱笑的孩子，现在就像枯萎的花骨朵，即使脸上带笑，眼里却没有光。
乔家的人显然还不知道乔沅精神方面出现问题，被送进精神病院的事，否则，秦暮景别想踏进乔家大院半步，非得被他们给打出去不可。
乔沅被亲人簇拥着，来到二爷爷家的院落，她一抬头，便看到灯光明亮的堂屋，屋内摆着一桌丰盛的饭菜，饭菜正冒着热气，香气十分诱人。
人群里，不知道谁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几声。
已经晚上九点了，大家却一直饿着肚子在等她。
“晚饭好了大家就先吃，不用等我。”乔沅转头埋怨沉默不语跟在自己身侧的秦暮景，“你不该打电话通知大家的。”
回来的路上，她没有提前通知家里，那只能是秦暮景背着她做的。
“没事，我们又不饿。”乔家梁凉嗖嗖地瞥了眼秦暮景，“这是某些人做的，最像人的一件事了。”
秦暮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