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人家东子有本事,听说他现在在镇上帮人做事,每个月能挣到十块钱呢!”
“什么十块,是二十块!他每个月回家,都会买些新鲜玩意儿,那些东西可不便宜,人家现在可是发了大财了。”
“你们看到阿兰身上那条红裙子了吗?可真好看。”
“好看什么呀,露胳膊露腿的,一看就不正经,自己男人都不在家,她穿得那么花哨,是想勾引谁呢?”
“那你可要把你家男人拴住了,我上次可是看见他站在河边,盯着人家阿兰洗衣服呢。”
“呸!我男人才不是那种人,你再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我亲眼看见的,你还不信。”
“那肯定是被狐狸精勾引的,她嫁人前是什么名声,你又不是不知道,也只有东子不嫌弃她,巴巴地将她娶进门,这才过了多久,就现原形了。”
风言风语传到了阿兰耳朵里,她默默地将连衣裙脱下,放到衣柜的最底层,穿上了长衣长裤,从此再也不去河边洗衣服,也尽量不跟村子里的人来往,平时就算碰到了村里的人,也会绕道走。
可即使这样小心,还是出事了。
那天吃过晚饭,天已经黑了下来,小女儿敏敏突然发起高烧。
阿兰一遍一遍用湿毛巾给孩子擦拭身体,孩子非但没有好转,还抽搐了起来。
婆婆眼见情况不对,当机立断抱起孩子要去看大夫。
南古村只有一个老郎中,平时村民们有个头疼脑热都是找他,病得稍微严重一些,就只能往镇上送。
老郎中住在山坳里,她们带孩子去看病得走一段山路,阿兰准备好火把,叮嘱小姑子锁好门,照顾大女儿,就跟着婆婆出门了。
婆婆担心孙女儿,比较心急,一不留神被石头绊了一下,扭伤了脚,她顾不上自己,催促阿兰先带着孩子去找郎中,说自己随后就赶来。
阿兰见女儿小脸烧得通红,身子时不时抽搐一下,担心她烧坏脑子,只好撇下婆婆自己先走了。
进村之前,还要走一段荒无人烟的山路,阿兰就是在那段路上出的事。
一个黑影猛然从荒草里窜了出来,打飞了她手里的火把,捂住她的嘴,将她拖进了草丛里。
小小的婴儿被母亲紧紧护在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可下一刻,哭声就戛然而止。
当婆婆一瘸一拐地找到阿兰时,阿兰已经疯了。
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抱着已经咽气的女儿,目光呆滞,连话都不会说了。
婆婆举着火把颤颤巍巍地靠近,看着阿兰满脸的血迹,以及孩子脖子上清晰的掐痕,只觉得天都塌了。
但是她强撑着没有垮下去,在草丛里捡到半只血淋淋的耳朵,她知道这是阿兰拼死保护孩子时,从那个畜生身上生生咬下来的。
死死攥着这只耳朵,就像攥着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一辈子没有恨过谁的老人,眼里迸发出仇恨的光芒。
“阿兰,妈不会放过这个畜生,妈一定会为你和敏敏讨回一个公道!”
老人先将痴痴傻傻的儿媳妇送回了家,叮嘱女儿照顾好嫂子和侄女,然后从厨房里拿了把菜刀藏到衣服里,出了门。
夜深人静的南古村,很快响起嘭嘭嘭的拍门声,在主人开门之后,老人立刻拖着肿得像馒头一样的左脚,闯了进去。
“婶儿,深更半夜的,你这是干啥?”
“婶儿,出啥事儿了?”
“嫂子,有事你倒是说话啊,这么一声不响地往家里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强盗进屋了呢!”
老人谁也不理,将这户人家里的男丁,全部打量一遍之后转身就走。
“这吴桂英,得失心疯了吧?半夜不睡觉,跑到我们家里来撒泼!”
“爸,我觉得吴婶好像在找什么人,她刚才直勾勾地盯着我看,眼神可吓人了!”
“也不知道是谁惹到她了,行了,别管她了,回屋睡觉,大半夜的,真晦气!”
深山里的夜晚没什么娱乐活动,全村有电视机的人家都一只手掌数得过来。
绝大多数人都没什么事干,睡得很早,任谁睡得正香被吵醒,都不会有好脾气。
所以,阿兰的婆婆挨家挨户拍门,强闯了一家又一家,引得大家怨声载道。
有的索性也不回屋睡觉了,跟左邻右舍议论起来,大家都在猜测,刘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才导致阿兰婆婆,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不会是他们家进贼了吧?东子这半年来,可挣了不少钱,那些钱肯定都放在家里,如果真被偷了,也难怪吴桂英大半夜地搞这么一出。”
“我看不像,我刚才离那老婆子近,我闻到她身上有股血腥味,说不定是闹出人命了,她才疯成那样。”
“啥,你别吓我,真要是出人命了,咱们村子还不得翻了天!”
“你们说的都不靠谱,我看啊,八成是阿兰赖不住寂寞,偷汉子被老太婆抓住了,老太婆这是在找奸夫呢。”
阿兰婆婆对于背后的议论声充耳不闻,她的右手紧紧按着藏在怀里的菜刀,面无表情地往前走,每一步都走得坚定有力。
从深夜到凌晨,老人挨家挨户搜查了大半个村子,裤脚早已被露水打湿,扭伤的左脚几乎是被她拖着,一点点在地上挪动。
眼前是一座气派的二层小楼,这是赵氏一族,族长的亲弟弟赵喜德的家。
老人眼睛也不眨一下,伸手拍响大门。
赵喜德的老婆开了门:“是桂英啊,出啥事儿了?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老人没有理睬她,径直往屋里闯。
她的目光如刀,扫过在场的几人,声音嘶哑地开口:“赵明堂呢?”
赵明堂是赵喜德的小儿子,上面有两个姐姐,他打小就被父母惯坏了,二十好几的人好吃懒做,不务正业,平时不是喝酒打牌,就是撩鸡逗狗。
前两年赵喜德两口子给他娶了个老实本分的媳妇,指望他成家后能懂事起来,结果他新婚不到半年,就把妻子打得下不了地。
赵喜德老婆目光闪烁:“明堂昨晚跟人打牌,回来得晚,还在睡觉呢,哎哎,桂英,你这是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