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火吧，这事我熟。”靳铭轻轻叹了口气，“孩子还太小，有一个甚至还没有学会走路，我不忍心。”
乔沅拿着杀生刃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去二楼，你先把他们叫醒，让他们躲远一点儿，别待会儿把自己给烧了。”
众人：“……”
不用叫，我们都醒了，任谁听到杀人放火的谋划，还能睡得着？
“对了，”乔沅转身离开前，突然伸手从靳铭手里拿过刘子东的照片，露出一个女魔头般残忍的笑容，“一家人就要齐齐整整，我会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家人一个一个死去。”
众人：“……”
妈呀，好可怕，突然有点同情反派了是怎么回事。
乔沅说完，拔腿就往楼梯口走，然后踩着台阶，悄无声息地来到二楼。
“哪一间是女主人的房间来着？忘记问靳铭了，算了，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就一间一间地来吧。”
乔沅口中自言自语，伸手一推房门就开了，估计是靳铭刚才来的那一趟，将门里面的插销都弄开了，倒是方便了她行事。
房间里很暗，没有一丝光，靠墙而放的大床上被子高高隆起了一块。
乔沅故意撞到一旁的凳子，发出刺耳的声响，床上的婴儿被吵醒，呜哇呜哇地哭起来。
“宝儿，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阿兰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搂过孩子抱到怀里，一边喂奶，一边柔声哄着。
她没有注意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那个人正拎着寒光闪闪的刀朝着她们母女俩逼近。
直到那人走到床前，轻轻叫了一声：“兰姐。”
阿兰疑惑地抬头，然后，眼前突然变得一片漆黑。
如同巨大的玻璃幕墙炸裂，无数记忆碎片雪花般涌向乔沅。
在一张张或生动，或麻木的人脸当中，她看到了怒目圆睁，脸颊涨得通红的阿兰。
“阿兰，你怎么又生了一个丫头？哎呀呀，你可得赶紧养好身子再生一个，不过就怕下一个还是个丫头，哈哈哈哈。”
“二嫂，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阿兰两口子上过几年学，是有见识的人，跟我们可不一样，就算是丫头，人家也当成宝贝疙瘩一样疼，这多添了一个丫头，他们家高兴还来不及呢！”
“再宝贝还不是个丫头，都是替别人家养的，等老了还是得指望儿子，我说阿兰，你还是赶紧趁着年轻，再多生几个吧。”
“阿兰，你的命真好，连生两个丫头，婶子和东子他们都没给你使过脸色，哪像我啊，生了大丫头之后就成了家里的罪人，不是打就是骂，连口饱饭都吃不成，还好老天怜悯我，让我生下了强子，才算是重新做回了人。这女人啊，还是要有儿子傍身才行。”
“谁说不是呢，在咱们村子没有儿子怎么活得下去啊？前两天赵三叔家的儿媳妇就因为二胎生的是个丫头，被逼得喝了农药了。”
“走，你们都给我走！阿兰还在坐月子呢，你们就说这些话来气她，成心的是不是？”
见不得自己儿媳妇受气，刘子东的母亲拿起一把大笤帚将人往外赶：“在我们老刘家，儿子女儿都一样，别把你们那一套拿来吓唬我们家阿兰，你们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都给我走，以后再敢胡说八道，我见一次打一次！”
“婶子，我们说这些还不是为了你们老刘家好，阿兰要是生不出儿子，你们老刘家的根儿不就断了吗？”
“什么根儿断了？女孩儿就不是人？她身上流的就不是我们老刘家的血了？皇帝都死了多少年了，你们咋还这么封建？”
刘子东直接扔下农活，从菜地里跑了过来，跟老娘一起将那些长舌妇人往外赶：“走走走，都给我走，我们家不欢迎你们！”
将那些打着探望名义实则嘲笑的人都赶走之后，刘子东安慰偷偷抹眼泪的阿兰。
“别听她们胡说八道，她们过得不如意，就见不得我们好。燕燕和敏敏都是我的心头肉，我疼她们都来不及呢。”
刘母也宽慰阿兰：“咱们家不兴他们那一套，男孩女孩儿都一样，东子，你陪阿兰说说话，我去给阿兰盛碗鸡汤来。”
即使有丈夫和婆母安慰，阿兰还是闷闷不乐。
她看了看依偎在自己怀里睡得香甜的小女儿，不由悲从中来。
“东子，你跟妈待我好，不介意孩子是男是女，这我都知道，可是外面那些人就像疯魔了一样，谁家生了女儿都要嘲讽两句，有些话当着大人说也就罢了，他们还当着孩子的面说，才四五岁的丫头，都知道自己是赔钱货，将来长大了是要帮衬哥哥或者弟弟的。”
“有些当爹妈的，也不把自己的女儿当做人，前些天我就听说，赵老五家的三丫头被外村有个死了儿子的人家看上了，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死人，断送孩子一辈子的幸福，也亏他们做得出来。”
阿兰也是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长大的，她十分明白外人的非议和周围的环境对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不敢想象，咱们的孩子在这里长大，会变成什么样，咱们要是能离开这里就好了。”
刘子东用力握紧她的手，说：“好，那我就努力挣钱，争取早一点带着咱们全家搬到镇上去。”
等阿兰出了月子，刘子东就带上干粮行李前往镇上找活干。
他以前为了买花种、学养花来过很多次镇里，跟许多摆摊的商贩都混熟了，最后经他们介绍，给一家小吃店当帮工。
小吃店老板见他为人实诚，又肯吃苦，在用了他一个月后，就主动给他涨了工钱。
因为镇上离家太远，刘子东每个月才回家一次，每次回去总会给家人带点小礼物。
有时候是给妻子和妹妹买根发绳，有时候是给孩子买个小玩具或者是零食，有一次正好碰上阿兰过生日，他直接给她买了一条镇上女孩子们喜欢穿的红色连衣裙。
刘家虽然住在村外的大山里，远离村民聚居的地方，平时也很低调，不怎么跟他们来往，但刘家人的变化还是逃不过有些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