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十一点半。
刘春梅用钥匙将房门打开，担心乔沅二人耍花招，一路上盯贼一样紧盯着他们。
来到祠院前面的空地，这里已经大变样。
几十张老式四方桌挨次摆放，除了在厨房帮忙的和上菜的村民，其他人，不管男女老少都已经坐上了桌。
刘春梅拽着乔沅和靳铭，来到一张没坐满的四方桌前，刚巧大丫和赵慧都坐在这一桌。
“人齐了，大家都动筷子吧，不要拘束。”赵慧的妈妈喜笑颜开地招呼大家。
刘春梅也乐呵呵地说：“阿正，圆圆，你们也多吃点，等下要上山，肚子不吃饱可不成。”
跟她们的满身喜气，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大丫的妈妈。
大丫妈妈表情麻木，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不停地给自己女儿夹菜，将她的饭碗都堆成了小山还不肯停手。
“妈，别夹了。”大丫轻轻拉住她的衣袖，“这么多，我吃不下的。”
“吃吧，多吃点，这道菜是妈专门给你做的，等下去了山上，就再也吃不到了。”
大丫妈话还没说完，眼眶就先红了，她迅速将头扭到一边，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大丫假装没看到这一幕，低下头，用筷子大口大口将饭菜往嘴里塞。
“妈没本事，顾得了你弟，就顾不了你，你别怨妈。”
大丫妈看到女儿碗里堆的小山，矮下去一截，又忙不迭地替她夹菜，好像这样就能减少自己内心的负罪感。
“慧慧，你也多吃点。”
“圆圆，阿正，你们也吃。”
大丫妈对大丫情深意切，倒显得刘春梅和赵慧妈对“自家”孩子不太好似的，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地举起筷子，给乔沅他们夹起菜来。
看着桌上那些来历不明的肉类，乔沅选择捂住自己的碗：“妈，我早上吃太多了，现在还撑着呢，您不用管我，自己吃吧。”
靳铭更加直接：“我不喜欢吃别人的口水。”
刘春梅：“……”
赵慧妈也很尴尬，筷子上夹的那块肉，是放到赵慧的碗里不是，不放也不是，就这么悬在了半空中。
赵慧不忍心让自己妈妈为难，端起碗刚想接过那块肉，坐在她对面的乔沅突然“哎呀”一声，后者手中的白瓷饭碗就朝着她飞了过来，正好撞在赵慧自己的饭碗上。
两只饭碗都裂了。
赵慧看着自己手中的碎瓷片，脑子还有点发懵。
“对不起啊，我手滑了，弄伤你没有？”
乔沅一脸歉意地离开席位，来到赵慧的身边，检查发现她的手背上有一道细细的血线，连忙将她拉起来，说要回去上药。
赵慧笑了笑：“没关系，只是一条很小的伤口，等下就好了。”
“话不能这么说，伤口虽然不深，但要是不注意被感染了，也是有可能留下疤痕的。”乔沅不由分说拽着赵慧就走，“我包里刚好有碘伏和创可贴，我们去那边包扎一下，就不要在这里打扰大家吃饭了。”
“圆圆！”刘春梅十分紧张，“你给我回来，不能到处乱跑！”
乔沅脚下步伐不停，回头喊了一声：“妈，祠院大门那里人少，我带赵慧过去包扎一下伤口，很快就回来。”
不等刘春梅说话，靳铭也站起身来：“我过去看看她们。”
“你不能去！阿正！阿正！”
管她怎么喊，靳铭都不回头。
刘春梅气得将筷子往桌上一扔，眼神凶得要吃人一般。
“好了好了，别那么紧张，到处都是眼睛盯着他们，他们能走到哪里去？”没有外人在场，赵慧妈说话也就无所顾忌了，她冲着乔沅几人离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冷笑说，“现在嚣张，等他们上了山就知道哭了。”
“也对，我跟几个死人生什么气？”刘春梅又将筷子捡了起来，笑着招呼赵慧妈，“来来来，他们不吃，我们吃。”
话还没说完，一个饭碗直直砸到刘春梅的心口上。
大丫妈双目猩红地怒吼：“你说谁是死人？你才是死人，你们全家都是死人！”
“我说的又不是你，你跟我急什么眼？”刘春梅不甘示弱地吼回去，“你女儿自己运气不好，你还能怪到我头上？你这么心疼她，那你当初既然中了签，怎么不选个女孩替她，要选男的？说来说去，还不是你偏心儿子，害了自个儿的女儿！”
“啊啊啊，刘春梅，我要撕烂你这张破嘴！”
“来啊，谢杏芳，我还真不怕你，论打架，我刘春梅就从来没有输过！”
呯呯嘭嘭，稀里哗啦，碗筷碟盘满天乱飞，饭菜全被砸到地上。
两个女人发疯似地厮打在一起，周围的村民也被波及，好些个莫名其妙挨了一下。
大家吵吵嚷嚷扭成一团，声势大得连祠院的屋顶都快被掀翻了。
“怎么打起来了？算了，不管他们。”
祠院大门前，正在替赵慧处理伤口的乔沅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撕开手中的创可贴贴在赵慧的手背上。
“谢谢。我不太放心我妈妈，我得过去看看。”
赵慧刚想站起来，就被乔沅按着，坐回到台阶上。
“不用担心，她们好着呢，刚才砸了你的饭碗，害你没东西吃，现在我要补偿你。”乔沅从包里掏出几袋零食塞到她的手里，“快吃吧，等下上山，还有好多山路要走。”
见乔沅这么大方，赵慧也不扭捏，感激地冲她笑了一下，撕开包装袋吃了起来。
另一边，打得鼻青脸肿的刘春梅和大丫妈也已经被村民们撕扯开，赵明亮沉着脸训斥了两人一通，宴席也因为这个小插曲，草草结束了。
暗中监视乔沅三人的村民走上前来，催促说：“你们几个赶紧过去，族长说时间不早，要准备上山了。”
等人聚齐，赵明亮便宣布了护送女孩们上山的人选名单。
除了外来者，还有五个本村的村民，个个身强体壮，看起来就不好惹，显然是赵明亮特意派来监视乔沅他们的。
接着，那些没有女孩被选中的人家，就欢天喜地送乔沅一行人上路了。
有女孩的人家，则双目通红，依依不舍地目送自家闺女远去。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往山脚走，领队的男人叫赵刚，是那五名南古村村民之一。
赵刚手里拿着一把镰刀走在前面带路，另外四个村民跟在队伍最后，方便监视大家，女孩子们则被护在队伍中央。
乔沅回头望见沿着崎岖山路蜿蜒前行的长队，女孩们身上血红的衣裙格外惹眼，她们既是村民们送给那邪物的祭品，也是他们给祂挑选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