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是你？”
随着女人声嘶力竭的质问，强烈的情绪犹如山洪暴发。
这段场景画面破碎，乔沅眼前浮现出更多陌生的面孔，他们围在一起，表情各异地对着一个人影指指点点。
“是他吧？那个跟自己亲哥哥一起吃宵夜遇上歹徒，哥哥惨死，他却捡回一条命的年轻人？”
“听说他哥哥十分优秀，名牌大学硕士毕业，刚刚拿到一家大企业的offer，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太可惜了。”
“我怎么听说他哥是为了救他，才被那群歹徒捅死的？”
“事发时的监控视频都流传到网上了，当时那几个混混调戏两名女孩，其他食客包括大排档的老板在内，没一个吭声的。弟弟看不下去，挺身而出帮助女孩，哥哥见弟弟被对方围住，赶紧上前劝架，谁知道其中一个混混，身上竟然带了刀，突然抽出水果刀朝着哥哥捅了过去，弟弟想要救哥哥，也被捅了几刀，当时的场面实在是太惨了。”
“现在的年轻人呐，就是太意气用事，他要是不那么冲动，他哥哥也就不会丧命了！”
“谁说不是呢，对方那么多人，一看就不好惹，想要救人，偷偷报警让警察来处理就好了，何必自己冲上去送死呢？”
“最惨的还是那两兄弟的妈妈，年纪轻轻丈夫病逝，她好不容易把两个孩子拉扯大，眼见着大儿子出息了，就快享清福了，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前两天看到她，不到五十的人，头发已经全白了，怀里抱着儿子的遗照，疯疯癫癫地走在大街上，不停地喊儿子的名字……可怜啊。”
“如果当初出事的是他，他妈妈也不会落到这种下场吧？”
嘈杂的人声渐渐消落下去，画面不停地晃动，最后停留在一扇老旧的防盗门前。
消瘦得没有人样的女人，手里抱着一张黑白遗照，神情麻木地盯着垂头站在门口的人。
“你还回来做什么？你哥不想看到你。”
嘭！
房门重重关上。
刚从医院出来，身上还穿着病号服的年轻人，僵直地站在门口。
最后，缓缓下楼。
天色暗沉，下起了暴雨，雨大得就像从天而降的瀑布。
病号服很快被淋湿，湿漉漉地裹在年轻人瘦削单薄的身躯上，冰冷的雨水带走他的体温，苍白没有血色的脸渐渐泛青，如果不是他低垂的眼睫，偶尔会缓慢地颤动一下，看起来活像是躺在太平间的死尸。
一道模糊的黑色人影，穿过重重雨幕，来到他的面前。
“我可以帮你。”
这个声音听起来很和善，带着几分怜悯。
犹如行尸走肉的年轻人，终于抬起头，死寂的双眼看着面前的来人。
“你能帮我什么？让我哥重新活过来吗？”
画面再一转，单薄瘦弱的年轻人，已经出现在一间荒废很久的屋子里。
不知道他又经历了什么，整个人瘦得只剩一层皮，形容枯槁，散发着腐朽的死气。
如果说之前他还有几分活人的生气，那现在他看起来已经跟墓地里开始腐烂的尸体差不多。
他左手拎着一只红色塑料桶，桶里盛满暗红粘稠的液体，右手拿着一把蘸满液体的油漆刷，飞快地往墙壁上涂抹。
诡异的符文在墙上成形，最终布满四面墙壁，塑料桶里剩下的最后一点液体，被他倒在客厅中央，形成一个圆圈。
做完这一切，他将塑料桶抛开，盘腿坐到了圆圈中央，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刀，朝着自己的手腕用力一割。
鲜血滴答，溅落在地板上，就像一簇绽放的红莲。
生机和阳气迅速从年轻人身上流逝，失血过多让他的目光更加空洞迷惘。
耳边忽地响起许多声音，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重重叠叠汇聚成一道愤怒的诘问。
“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为什么不是你？”
头颅逐渐下垂，枯瘦的身体失去支撑缓缓倒地。
濒死之际，他干裂的唇角勾了起来。
哥，回来吧。
我的命，还给你。
猝不及防地接收到谢朗的生前记忆，一瞬间被滔天的怨念和负面情绪淹没，即使道心坚定，乔沅也多少受到一些影响，胸腔仿佛被用力挤压，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哥回不来的。”她透过黑雾，望向手腕滴答滴答流血，皮肤上冒出漆黑斑块的谢朗，“你被骗了。”
“胡说！只要我满足九九八十一个人的愿望，我哥就会复生的！”
“窥探他人的秘密，用假象满足他们的渴望，让他们就此沉沦无法自拔，直到丧失所有的生机，永远被留在这栋楼里，这就是那个人教你的，让你哥复活的方法吗？”
乔沅看着已经完全异变成鬼怪，浑身冒黑气的谢朗，摇了摇头：“死去就是死去，永远不会再真正地活过来。即便你的复生术成功，召唤回来的也不会是你哥，他可能早就投胎转世了。更何况，那个人骗了你，这根本不是复生术，而是诅咒！”
“是把你困在这里，永世不得超生，被他驱使奴役的诅咒！”
“不可能！他不会骗我！我哥一定会回来的！”
手腕滴下的黑血散发着恐怖的怨恨和死意，男人扭曲的面孔再度浮现出裂纹，不，不是裂纹，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那些纹路和墙壁上的诡异符咒极其相似。
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很快遍布男人全身，就连手指尖都没有放过。
此时的他，完全被恶意包裹，散发着腐烂的恶臭。
拖拽着布满咒文的身躯，男人愤怒嘶吼着冲向乔沅，他不相信这个女人说的任何一句话，他的哥哥一定会回来的！
乔沅面色阴沉，提刀迎战：“倒是我看走了眼，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晋升鬼王了，死在你手里的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多，既然如此，那就留你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