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沅垂眸看了看手中的杀生刃,知道池兰心将自己当成入室抢劫的恶棍了。
她的表情略有些无奈:“你误会了,我不是坏人。”
池兰心疯狂点头:“对对对,你不是坏人,你放心,今晚发生的事我们一定将它烂在肚子里,谁也不会说的,更不会报警。”
“……”乔沅往前走了一步,“我真的不是坏人,我是来救你的。”
池兰心像受惊的小兔子似地往后退缩,脸上的表情快要维持不住。
“我明白你的意思。家里值钱的东西你看上什么,尽管拿走,对了,我还有一张银行卡,里面有十万块钱。你要是嫌少的话,我的珠宝首饰也可以给你,只是我跟我老公手上的结婚戒指具有纪念意义,希望你能给我们留下,还有……”
嘴角无语地抽搐,乔沅觉得自己再不说点什么,池兰心就要把他们家所有值钱的东西数一遍了。
“池兰心。”
忽然听到乔沅叫自己的名字,池兰心愣了一下,嘴巴微微张开,不再说话。
乔沅深深地望着她的双眼:“你睁大眼好好看看那个男人,他,真的是你的男朋友许杭吗?”
池兰心脑袋有点发懵,她搞不清楚眼前这个手持凶器,疑似窃贼的女人在搞什么鬼。
为了不激怒对方,她顺从地转头看向“许杭”。
后者除了脸色白得吓人,模样有些狼狈,的的确确就是她的男朋友,哦不,老公啊!
“老婆,不要听她胡言乱语,她就是个疯子!”“许杭”只想赶紧将池兰心打发走,“你先回房间陪女儿,其他的我来处理。”
可是那个女人手里有刀啊,池兰心哪里放心丢下丈夫一个人,她不肯离开,“许杭”还想劝她,就听乔沅低低地笑了起来。
“演了这么久,你不累吗?”
带着嘲弄的眼神落在“许杭”的身上,乔沅不紧不慢地说:“看在你没有害她性命的份上,我也给你留一条生路,你是自己走,还是让我的刀来送你?”
“不要!不要伤害我老公!”
池兰心听不懂乔沅在说什么,但是看得懂她对“许杭”的杀意。
她不知从哪里迸发出来的勇气,竟不管不顾地冲到“许杭”面前,伸出双手将他护在自己身后。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拿走,求求你不要伤害他!”
明明自己害怕得要命,手抖得不成样,瘦弱的身躯却还是坚定地挡在他的前方。
头颅微垂,被发丝遮挡的灰白瞳孔跳动了一下,男人缓慢地抬起头,英俊的面容上布满恐怖的裂纹,不过转瞬间又恢复如常。
他将手放在池兰心的肩膀上,从她的身后走了出来,声音低沉温柔:“乖,先回房间,美美快醒了。”
话音刚落,卧室里便传来孩子稚嫩的抽泣:“妈妈,我要妈妈……”
“美美!”
池兰心脸色微变,女儿从小就很黏她,夜里惊醒需要她搂着轻拍后背,才能再次哄睡,女儿见不到她,肯定会到其他房间来找,如果被丧心病狂的窃贼看见,谁知道对方会做出什么事?
一边是年幼的女儿,一边是被人用死亡来威胁的丈夫,池兰心左右为难,只不过她并没有挣扎多久,因为很快她就听到了女儿下床走动的脚步声。
“去吧,把门锁好,不用担心我,我会处理好的。”
池兰心眼中泛起泪花,语速飞快地叮嘱:“老公,你要小心,不要激怒她,不管她提出什么条件,咱们答应就是了,钱财乃身外之物,没有什么比咱们一家三口平平安安在一起更重要。”
“放心,会没事的,去吧。”
孩子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池兰心不再迟疑,转身奔向卧室。
乔沅没有阻拦。
在她看来,卧室里那个东西并没有威胁性,倒是眼前这个家伙,比她之前遇到的所有鬼东西都要厉害。
房门关闭的声音响起,淡淡的黑雾涌现,将通往卧室的过道与客厅完全隔绝,顺着墙壁朝大门口侵蚀蔓延。
犹如一幅老旧的画卷被缓慢展开,这间吃人的房子,终于露出它真实狰狞的面目。
屋内的装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旧,崭新的墙纸褪色剥落,长着霉斑的墙壁上布满恐怖诡谲的符咒,每一条符文都开始往外渗出血水,好像输送血液的血管,朝着男人站立的位置涌去。
“为什么一定要逼我?”
刺目的血色汇聚到男人的脚下,快速铺满整个地面,黑雾散发着浓浓的死意,朝着乔沅席卷而来。
没有丝毫犹豫,乔沅拎着菜刀一头扎进黑雾里。
刹那间,铺天盖地的怨念犹如烈火将她包裹,灼烧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无数纷杂凌乱的画面浮现在她的脑海里,无数道声音钻进她的耳膜中,一张张鲜活生动的面孔从她的眼前一晃而过,最终定格在一张苍白浮肿,悲痛万分,眼里带着怨恨的中年女人的脸上。
“……你哥从小就很懂事,从来不让我们操心,要不是你拉着他去吃宵夜,他怎么会碰到那群流氓?如果当时不是为了救你,他怎么会死?是你害了他!”
“姐,你这么说就过分了,发生这种事,阿朗也很痛苦,他也是受害者,你看看他身上这伤,又开始往外渗血了。医生都说了,只差一点点,他也就救不回来了。”
亲弟弟的劝解,并没有让女人好受一些,她看着灵堂上悬挂的黑白遗照里,从小到大被她视作骄傲的大儿子,整个人都魔怔了,嘴里念念有词。
“他只是受伤,可我的润儿,直接没命了啊。”
“润儿……你走了,丢下妈一个人,你让妈怎么活?”
“都怪你弟弟,如果不是他硬拉你去吃宵夜,怎么会发生这档子事?”
“他从小就是个闯祸精,今天砸碎人家的窗户玻璃,明天打伤同学,我跟你爸不知道替他擦了多少回屁.股,被老师叫到学校更是家常便饭,我们每回教训他,你总会求我们别打他了,说你会管好弟弟的……可是现在,连你都被他给害死了……”
“要是早知道会这样,我当初就不应该把他生下来!”
女人哭倒在地,含泪的双眼望向穿着病号服,垂着头一言不发跪在灵堂前的小儿子,眼神犹如淬了毒一般。
“……死的,怎么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