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脑中又响起另一道声音。
“皇上,靳铭自幼时,就对你爱护有加,成年后又一心辅佐你即位,对你忠心耿耿,别无二心。他为人处世如何,你比谁都清楚,千万不要被心魔蛊惑!”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手握重兵,有野心是迟早的事!”
“可笑!靳铭要是真有野心,影卫盯着他几年,怎么没有发现半点异常?”
“那是他隐藏得太好!二十年前的那个秘密要是被他发现,你看他反不反!”
两个声音,肆无忌惮地在皇帝的脑海里争吵。
皇帝的手指越握越紧,突然暴起,将书案上的奏折全部推到地上。
“都给朕住口!”
眼底血色弥漫,满身的杀气令人胆寒。
不过很快,他便克制住,面无表情地诵念起国师临行前传授给他的静心诀。
“冰寒千古,万物犹静,心意气静……”
冷酷的双眼里,疯狂涌动的血色逐渐安分下来,不断被黑仁压缩,最终被挤压成小小的一点,藏在漆黑瞳仁的中央。
一阵冷风刮过,御书房内的烛火突然闪了闪。
下一刻,屋内多了一道身着黑色劲装的鬼魅身影。
黑影单膝跪下:“陛下,属下藏在乔老将军的书房里,亲眼看到了他写给镇北王报喜的信。”
影卫记忆力非凡,几乎一字不差地将信件中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皇帝垂眸聆听,老将军在信里写的都是一些家长里短,与王妃有关的事,并没有提到别的。
他沉默地注视着脸色惨白的影卫,过了许久,才开口:“以后,你就留在朕的身边,不用再盯守王府。”
“是。”
看着影卫的身影凭空消失,皇帝喃喃道:“要是让国师知道,朕用他收服的厉鬼来监视镇北王府,他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吧?”
从盛夏到次年三月,前线战场不断传来捷报。
靳铭率领的十万大军,不但将入侵的北陈国敌军赶回了老家,还势如破竹,所向披靡,一路攻打到北陈国的皇都。
北陈皇帝不得不打开城门,亲自将靳铭迎进城内,与他签署了盟约。
按照盟约,北陈国在一百年内不得侵犯大梁,每年都要向大梁进贡。
此外,大梁将开放边境小城,增加两国之间的贸易往来。
镇北王凯旋归来,轰动了整个京城。
京城里大大小小的茶馆酒楼,全都挤满了迎接大军的人。
大街上更是挤得水泄不通,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就像过节一样喜庆。
皇帝像往常一样,率文武百官亲自出城迎接。
十万大军不可能进入京城,接受皇帝检阅以后,就会有专门的官员领他们去京郊大营。
乔沅抱着孩子站在酒楼二层的窗前翘首以盼,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等到靳铭和他的几十名亲卫兵进城。
老百姓们欢呼雀跃的声音如同浪潮,乔沅在人群中寻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靳铭一身戎装,端坐在枣红色战马上,身姿挺拔犹如苍松,英挺坚毅,浑身带着一股久经沙场,杀伐无数的磅礴气势。
骑在战马上的男人也已经注意到乔沅,下颌微微一抬,漆黑的眸子向她望来。
目光相交,她红了眼眶,他冷硬的唇角泛起了笑意。
“霖儿,快看,那就是你的爹爹,爹爹可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你长大了,也要像他那般。”
乔沅握住孩子柔软的小手,朝着马背上的男人轻轻挥了挥。
靳铭唇角上扬的弧度加深,漆黑的眼眸,覆满了柔情。
人群里突然出现一阵骚动,有人眼尖,发现了镇北王和王妃的眼神交汇,忽地大喊:“王爷笑了!是王妃!王妃在醉香楼!”
“一个是战无不胜的军神,一个是活菩萨在世,王爷和王妃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祝愿王爷和王妃白头到老!”
“祝愿王爷和王妃白头到老!”
不知怎么回事,街上的老百姓们忽然异口同声地喊起来,呼声震天。
靳铭深深地注视着乔沅,罕见地开口:“借大家吉言,本王跟夫人,定当白头到老。”
乔沅脸上一热,但也没有回避,冲楼下的老百姓们微微一笑,同样感谢他们的好意。
靳铭暂时还不能回王府,他还要进宫述职,深深地看了一眼乔沅,骑着马离开了。
回到王府,乔沅便立刻让人准备热水和替换的衣物,厨房也早早按她的吩咐,备好了王爷喜欢的菜品。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眼看到了晌午,靳铭还没有回来,乔沅的心提了起来。
飞鸟尽,良弓藏。
一直让朝廷和皇帝头疼的北陈国,被靳铭给打服,一百年内不再侵扰大梁。
硝烟暂停,边境稳定,那靳铭,就再没有利用价值了吧?
关心则乱,就在乔沅胡思乱想的时候,内室的帘子突然被人掀起。
一道挺拔的身影箭步来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抱了个满怀。
“夫人,我回来了。”
低沉的声音透着几分疲惫,除去甲胄的男人将她紧紧拥在怀中,滚烫的唇贴上她的脸颊,倾诉着压抑半年之久的思念。
乔沅面红耳赤,胸腔里的心脏跳个不停,她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手足无措过。
两人成亲三年,霖儿都出生了,可她单独跟他相处的时候,还是会心慌。
好在,他并没有进一步做什么,只是紧紧地抱着她,直到她紧绷的身子软化下来。
他才在她的耳边哑声道:“这段日子,辛苦夫人了。明日我就向圣上提交辞呈,从今往后,我们做一对寻常的夫妻。”
“就是不知夫人,是否愿意跟我过朴素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