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网编织者?”常生疑惑道。
“是信徒组织其中一支，侍奉阿特拉克·纳克亚，就是你们在梦中遇到的那个蜘蛛。”陈旬解释道。
“应该是你在长亭市弑杀新生神明的事情引起了信徒组织的忌惮，所以他们派了这个家伙来确保你死在这儿。”凌云倚在已经关闭的工作台上推测道，“具体什么情况只能靠后续的审问啦，因为峰叔下手太狠，他到现在还没醒。”
常生怀疑地看向常峰，是这个笑呵呵的家伙干趴下了一个信徒?靠的是什么，是寻味这个序列13的功能性神迹吗？
“都说了别把你二叔看扁了啊！”常峰见常生一脸怀疑，一脚踢在了他的屁股上。
常生捂着屁股看向可能知情的小乐，但小乐给他的居然是认真的点头?
自己这个二叔究竟有多少事情瞒着自己?从对常竹信息的遮遮掩掩，到自己解放烛日后莫名出现的鳞片，再到这次把信徒揍成猪头……
“快去找王永顺吧，不然那家伙可就跑路了啊！”常峰被常生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赶紧转移话题，“被人坑了不得找回场子?”
林昭看向了小乐，关注着她的情绪。
“不用在意我的感受。”小乐看着林昭的眼睛回应道，不知怎的，白泽带来的信息堵塞感似乎消失了，她体验到了十几年间从没感受到的轻松与舒适，只是后脑勺有一点轻微的刺痛，“我和他关系不好。”
陈旬三人只是静静地看着，神明之遗就在这里，他们的任务完成了。
“滴滴——”
是微信的信息声音，从小乐的口袋里传出来。
小乐皱眉看着消息。
“他给我发消息了，在首都永顺大厦见面。”小乐皱眉说道，看向众人。
“去呗。”林昭气势汹汹地说道，丝毫不在意对方是自己的岳父，“我倒是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招。”
常峰倒是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你们去吧，估计他看到计划失败已经想好怎么跟小乐认错什么的了。”
接下来，陈旬三人以及常峰留了下来处理神明之遗的残骸，常生三人起身前往永顺大厦。
“峰叔，他们三个不是你长亭市的队伍吗？你不跟过去看着?”凌云在常生三人走后疑惑地问道。
“新人总是要长大的啊，你们几个不也被老杨单独派出去做过不少危险任务?”常峰笑道，手里扒拉着三人留下来的头盔状连接器。
常峰突然发现了些什么，把小乐的那个仪器翻了过来，扳开外壳，对比着与其他两个的不同通路。
“呦吼，要反转了?”
常峰盯着那与其他两个截然不同的内部构造，惊讶之声如同耳语。
——————
常生三人的测试员信息卡让他们畅通无阻地进了永顺大厦，半下午的公司里没有多少闲逛的员工，大家都窝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
“他办公室在几楼啊？”林昭在电梯上望着两排长长的楼层号问道。
“26。”小乐盯着手机报道，这是王永顺发过来的消息。
电梯缓缓上升，三人所在的狭小空间里一片寂静，谁都没什么合适的话题。
“来了啊。”王永顺站在董事长办公室的落地玻璃窗旁，外面阳光下车来车往的盘桓大道、繁华落尽的高楼大厦尽收眼底。
高楼外面的风声呼呼地灌进来，他背后是一块被打碎了的玻璃空洞。
“你要做什么?”小乐质问道，这个男人背后就是七十五米的高空，即使永顺大厦在楼中间有着不同高度的装饰性外部平台的阻挡，他也随时会摔得粉身碎骨。
场面很诡异，追求永生的那个家伙此刻像是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一般，只要伸出手就能触摸到死神的刀刃。
常生林昭两人把空间给予了这对父女，只是静静地当个旁观者。
“小乐，别急。”王永顺慢悠悠地说道，脸上是释然的笑容，“你是不是很恨爸爸跟信徒们合作?”
“你知道我会查。”小乐的脸上满是怒气。
那个抑制自己表露情绪的白泽似乎已经不再压迫着自己了，是从何时开始的呢？从梦中归来后吗？
“你为了自己的命，就肆无忌惮地把这么多无辜的人送到外神的梦里做食粮?”小乐终于耐不住怒火，吼了出来，“我以前只是认为你就是个自私自利抛弃妻子的人渣，没想到你居然是个连人命都不在乎的疯子！”
看到小乐如常人般表达出来的愤怒表情，王永顺的笑意却是更浓了。
“白泽不再干扰你了吧。”王永顺的声音里全是喜悦与满足。
什么意思?
小乐联想到了自己一路顺利地到达实验室，进入梦境。
如果他不准备让自己进入邪神梦境，根本没必要准备一个专属于她的正常的接口。自己很容易地发现端倪、赶往现场、接入梦境。
这一切像是被他安排好的路径，中间没有任何阻碍。
他是为了什么?
再想到自己身上的变化，离开梦境后白泽不再干扰着自己的正常生活，那种久久驱散不了的头疼脑胀的感觉消失了。
他做的?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闭上眼睛，小乐找到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白泽。”小乐身上亮起了独属于神迹的金色纹路，那种熟悉的信息洪流重新席卷而来，一切都豁然开朗。
代表着原本永续的神迹白泽现在已经可以随着自己的意图开启与关闭了，自己再也不用忍受它难熬的副作用了。
“你……做了什么……”小乐没有睁眼，她不想面对现实，那个让自己不好做出抉择的现实。
“哈哈哈哈……”王永顺开怀大笑，“那群疯子以为我在想着怎么研究永生，研究怎么靠那坨肉团子治癌症……我骗了他们，我造出的是一条进化之路……”
“从小，你就深受这个神迹的折磨，每每看到你捂着头难过的模样，我就难受得要命。”
“所以啊，我拼命地挣钱、办企业，想找到法子给你治好它……”
“你的母亲因为我的不顾家，离开了，这的确是我的失职……但是与之相比，我更想带你脱离那种昼夜不停的痛苦。”
小乐听闻，有些不愿相信。
她更愿意相信那是个抛弃妻子、唯利是图的坏人，这样她能够更容易地接受已经注定了的结局。
“A0096于我而言最大的价值，就是帮你找到克服白泽的办法啊……”王永顺像是一口气说出了沉积已久的心事，没有人打断他，他的声音饱含着复杂的情绪，“在研究报告里我就发现了，虽然它会污染链接者，但是它同样会让链接者在短时间内进行一次倾向性进化。”
“然后我就想啊，如果没有了污染，它是不是就能让你进化得更适应白泽呢……”王永顺继续说道，像是个跟女儿分享着一个平常家事般的父亲，“这些实验进行得很顺利，只差关键一步，清理掉神明的意识。”
“信徒们向我推荐了常生。”王永顺歉意地看向与林昭一起呆在小乐后面的常生，“我知道他们想做些什么，他们想借神明之遗杀了这个孩子。”
“即使我不去做，他们也会通过各种途径诱惑其他人做。所以我接了下来，并且邀请了你们来这儿测试。”
“那个神明意识并非无解，这个神明之遗A0096也并非一个外神散落的肉块。”王永顺似乎讲到了高潮，脸上带起了一丝兴奋的红晕，“它是一颗卵，那个形似蜘蛛的外神在卵里编织着一张梦境大网，之所以它表现出来可怕的复原力与进化特性，是因为它在受到伤害后不断地重生、再重新生长。”
“为了保证你们有更大的可能性杀掉它，我在实验前让人给它注射了大量的汞，它被迫一直处在重生状态，所以你们看见的那个蜘蛛才会只有人类大小，发育甚至还没完全。”
“而小乐你，在我安排的时间点上一定会冲到实验室里，接入梦境，与你的朋友们一同杀掉那个外神……在合适的接入时间里不知不觉地进化出能够适应白泽的思维强度。”
小乐不愿相信，因为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个男人。
“不用纠结对错，那些无辜的人的确是我和信徒们一起抓来的，手上沾满鲜血的人是我，贪图永生的罪业也在我身上……”王永顺看向了外面，刺眼的阳光正斜斜地照射在他的脸上，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即将带走他罪恶生命的呼啸之风。
“不论怎样，我都不会原谅你……”小乐仿佛做出了决定，喃喃地说道。
“不重要。”
王永顺转过身来。
小乐希望那个人多解释一点，即使结局不会改变。
那些无辜神裔们的死需要有人偿还罪孽。
可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小乐，微笑着不再言语。
“对了，林家小子，照顾好我女儿。”
有人沉入风中。
一秒，两秒，三秒……
久到白泽都没有在她的耳边报出下一个数字。
一声沉闷的响声，小乐感觉自己似乎丢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