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之中举起了一只手,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少年。
“徐博士,我有一个疑问。”
“你说吧。”
“我看过1号的资料,”少年低着头,看不清楚样貌和表情,声音却极其有穿透力,“资料里写着,他从出生起就是不正常的,可是徐博士,现在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一个病例能够证明,新生儿在母体内就患有精神疾病。”
徐博士的表情没有变化,说话流畅。
“这正是他的奇特之处,也是这么多年我无论如何都要进行的研究。”
“他真的是从出生起就有精神疾病吗?”
少年抬起头,略长的头发挡住了额头,他的脸有些白,却戴着黑框的眼镜,显得整个人更加的病态。
“徐博士,您最好还是说真话吧。”
“你是哪个部门的人?”徐博士追问:“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少年举起手里的一沓子资料,天女散花般地扔出去,纸张犹如雪花,飘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这是1号真实的资料,他从来都没有病,只不过是被人为造出的精神疾病而已。”
“你!”
少年指着徐博士,发出刺耳的笑声。
“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你应该去下地狱!”
有人捡起雪花,一点一点地看,看完还不死心,从地上捡起其他的雪花,完完整整地读完,抬眼已经是不可置信。
“徐博士,你竟然……”
“这都是假的!”徐博士抬起手,指着少年,“都是他编造出来的!你们是信一个不明来路的人,还是信我这个朝夕相处的朋友!”
动摇,怀疑,徘徊。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知道哪边才是真相,他们闭起了嘴,在两个中心人物间试探着猜测。
有些人只是暂时的闭住嘴巴,他们尚且有良心,还想去听一听事实。
有些人却想一辈子都闭上嘴,不发一语,泯灭良知,最后将自己放在禁闭室里,不看不听不说,永远如此。
“徐博士。”
少年摘下眼镜,将刘海向上掀起,疯狂而怨恨地大喊:“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是谁!”
——
“你被人类抓走以后,是不是受了很多苦?”
庞繁润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轻描淡写说:“现在的我比每一个以前都要好。”
容渊将下巴放在她的头上,轻轻地哼着歌谣。
“远远山脚有一艘船~船中小童轻轻摇~村中渔民要出海呦~到了海中才发现~家中小童在船边~嘴上斥责心发颤呦~在海中~”
唱到这儿,容渊不肯再唱了,他只是哼着调子,歌词却含糊不清,就算离得如此之近也听不清。
“为什么不唱歌词?”
容渊先是沉默,庞繁润想抬起头看看他的表情,却被他捂住了眼睛。
“世界上的所有东西,无论是生物还是非生物,都有界限,一旦越过那个界限,心境就不同了。”
“……唱个歌怎么扯上心境了?”
“没什么。”
他松开手,带着笑意的脸映入她的瞳孔。
看起来什么也没变。
但是直觉告诉庞繁润,容渊这个人,还是那个逼,即使他现在看起来很好骗,但是他一定没憋好屁。
“我觉得你没安什么好心。”
容渊眨眨眼,没有听懂:“我只有一颗喜爱海域里所有生物的心。”
呵,就知道这个逼不会这么单纯。
庞繁润窝在他的怀里,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发呆。
“那看那朵云,”她指着远处的云,“像不像跳舞的猴子?”
——
徐博士愣在原地,看着少年,喉结上下滚动,他颤巍巍地举起手,不可置信地摆着手:“不可能!不可能!”
他想逃走,脚却像是灌了铅,使足了力气也只能挪动一点,着急之下,他只好用手掰动着丝毫不动的双脚。
汗,如雨般滴落。
——
“很像。”容渊指着它旁边的云,“你看那朵,是不是像一把刀?”
——
少年冷漠地看着慌乱的徐博士,露出藏在袖子里的手,手中的匕首闪着冰冷的寒光。
——
“你那个像是菜刀,”庞繁润来回寻找,看见了一朵很奇特的云,“那个长得好奇怪。”
“嗯……确实很奇怪,有点像一个瘫在床上的人。”
——
少年趁着局势混乱,用尽力气冲了过去,徐博士躲闪不及,被撞倒了。
“这是你的报应!”
刀落下,又抬起,溅起一片血花。
徐博士瞪大了眼睛,喉咙中发出啊啊的呻吟声。
“你应该去下地狱!”
刀又落下,再抬起,血花开在监控显示器上,里面的两人如同花蕊,周身被红色的花瓣包裹。
徐博士瞪大着眼睛,断了气。
死不瞑目。
少年喘着粗气,看向屋子里的其他人。
他们想逃,想打开门,却发现门被人动了手脚,根本打不开,紧接着,他们感觉四肢发麻,最后只能软绵绵地躺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出。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1号方案的负责人,”少年重新戴好眼镜,漫不经心,“多谢各位了,徐博士会在这里陪着你们,希望你们好好相处。”
他露出牙,笑的得意,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拿出钥匙,打开门。
门轰然关上,被锁住了。
无论有良知与否,所有人都得在这里度过余生。
不,是度过死前的最后一段人生。
——
“为什么海神大人还没有派人来?”
容渊看着满屋子的蓝,觉得自己的愚蠢就摆在明面上,让他觉得伤心。
“或许是他在忙别的事情吧。”
庞繁润看着他的手,突然发现和自己的手相比,他的手简直长的不得了。
“你的手好长。”
“是吗?”他低下头,看着二人叠在一起的手,对比了一下,“你的手很好看。”
“明明是短,你不能因为害怕打击到我就转变话题。”
“哦,”他学会了,“真的好短。”
庞繁润的动作停了下来,她似笑非笑,看了一眼容渊。
“不对,”他又改口,“虽然和我相比有一点短,但是很好看。”
庞繁润又低下头,继续摆弄手去了。
容渊松了一口气。
雌鱼的心思真难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