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庞繁润提示容渊,不用收拾碗盘,放在桌子上就可以。
“真的不用动吗?”他还是觉得这样会给海神添很多的麻烦。
庞繁润接着忽悠:“每一片海域都有属于自己的海神,我们的海域只有我们两个,而且海神说他很闲,我们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
是这样的啊。
容渊接受了这样的解释,心安理得地和庞繁润窝在沙发里。
电梯门又打开,一群本应该管理病人的医生护士走了进来,边看着他们的脸色,一边将桌子收拾的干干净净。
人群如潮水般退去。
单人沙发里窝着两个人,有些挤,但是也很舒服。
庞繁润闭着眼,问:“你看过下雨吗?”
“看过。”
“你觉得那像是什么?”
“像是水母延伸的脚,也像上岸的鱼甩下的水滴。”
容渊抱着她,想起了很久之前。
黑暗的夜,明亮的灯,照在一起,宛如上天降下的光束,天空正下着雨,雨滴很大,滴在身上有些疼,他轻轻抹去雨滴留下的疼痛。
根本抹不去,抹去的只有上一次疼痛的痕迹,下一次疼痛仍旧会到来。
庞繁润不再说话,她知道他在回忆些什么,所以她用这个空闲去了空间。
拿下新的剧本,她坐在地上,慢慢地看着。
每一个人都有着或轻或重的精神疾病,他们是精神病人,更是时代所不理解的一批人。
有病的说自己没病,没病的被人说成是有病。
男主并没有精神疾病,却被人扔进了这里,他刚开始急于出去,每天都在证明着自己是多么的正常,可惜这在那些医生眼里,只是病症的一种体现罢了。
许多年的尝试让男主失去了信心,他开始享受这里的一切,甚至利用每一个人精神上的弱点,制造争端,造成混乱,最后乐享其成。
不同于男主,女主是一个真的有精神疾病的病人。
幼年亲眼目睹凶杀案,鲜红的血迹成为她每日梦回的恐惧,她刚开始沉默,随后尖叫,最后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人,而是被害人所养的那一盆植物。
一株已经开花的仙人掌。
他们目前住在八楼,医生们的奇思妙想促使他们在一起生活,男主的捉弄并没有击垮女主,反而让她觉得很开心,在互相熟识之后,他们最后发展为爱人。
容渊,只是一个促进他们感情的道具而已。
在不久的以后,男女主会被人扔进十楼,在那面大镜子前恐惧,男主在打碎镜子后会被容渊攻击,最后男女主齐心合力,以容渊为人质,并成功逃出精神病院,过上幸福的生活。
那么容渊呢?
庞繁润轻轻触摸着那一行小小的字。
“容渊始终认为自己是一片大海,他真的去了大海,投身于它,并葬身于此。”
他会死在海里。
“你在想些什么?”
容渊摸着她的额头,轻轻抹去冷汗,慢声细语地问。
庞繁润睁开眼,缓和了一下心情。
“我在想,我们应该去淋一次雨。”
“淋雨的感觉并不好受,会很疼。”
“为什么?”她侧头,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在颤抖,“为什么你会觉得淋雨很疼?”
就是疼的。
真的很疼。
容渊抿着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在害怕。
庞繁润转移了话题:“你在变成海之前,住在哪里?”
“离这里很远的地方。”
容渊轻呼出一口气,肉眼可见地放松。
“那里有很大的房子,很高的树,还有很多的人。”
“是以前住的地方好,还是这里好?”
容渊看着她的脸,很温柔:“这里。”
“这里有狮子鱼。”
狮子鱼,为什么我是狮子鱼?
“你那个时候才见了我一面,你怎么知道我是狮子鱼?”
瞳孔中的人慢慢变化着,最后变成了黄色的虚影。
“你是黄色的。”
“黄色的?”
庞繁润想到了什么,笑了出来。
傻孩子,你还不知道黄色的不一定是狮子鱼吧,还有可能是土豆。
“我是大海,任何生物在我的身体里都会显现出他们本来的颜色。”
“你既然知道这个,”庞繁润打趣他,“那为什么还认为自己是蓝色的?”
容渊愣了一下,傻傻道:“对哦,只有在透明的颜色里才会显现出其他颜色。”
“那现在该怎么办?”庞繁润看着满屋子的蓝色,挑着眉问。
他果断开口:“想都换成透明的。”
“可是透明的就只有纱,亚克力,或者是其他硬材质的,现在还没有完全透明的被子。”
“那怎么办?”
庞繁润狡黠地眨了眨眼:“你觉得换成黄色的怎么样?”
“黄色的……”
容渊觉得还不错。
“那就换成黄色的。”
“好,”庞繁润像是吩咐自家仆人一样,说话十分随意,“那就麻烦咱们的海神大人把全屋都换一下了。”
容渊十分上道:“还有那面大镜子,也别忘了换。”
“对。”
监控器外,满屋子的医生都快被气死了。
“这个女人太不知好歹了,咱们给她擦屁股就算了,她竟然还变本加厉!”
“实在不行就把她偷偷揪出来,电击之后一定就乖了。”
“稍安勿躁嘛,你们戾气实在太大了,她只不过是一个病人而已,和她计较什么。”
领头的医生忍无可忍:“好了,别吵了。”
剩下的人闭上了嘴,虽然脸上还是慷慨激昂,但是最起码不再开口,监控室一下子安静了。
当和事佬的医生推了一下眼镜,乐呵呵地问:“徐博士,您有什么想法吗?”
徐博士紧皱的眉头松了下来,他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研究资料放下,转身看着背后的这些人。
“我知道你们对这个项目有看法,觉得耗费了大量的金钱和精力,结果还没有成果,心里头有怨言,这是正常的。”
“不过1号是咱们看着长大的,这二十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这么大的变化,即便当年咱们什么办法都试了,他也没有把任何一个人当作是同类。”
“这是一个契机,一个他或许能变成普通人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