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繁润踉跄地站起来，跪在他身边，仔细检查了他的瞳孔，确认他只是因为打击暂时昏厥。
“谁都别来，敢来我现在就杀了他。”
手中的蝴蝶簪子抵在他的脖子上，闪闪发亮，在阳光下闪着冰冷的光。
等了很久，电梯都没有响动，那些人不敢以他来赌，他们很在意容渊的生命安全。
这就意味着，主动权时刻把握在自己手里。
簪子移开，被妥善放进了空间。
容渊晕的时间并不久，不过几分钟，他就悠悠苏醒，安安静静地睁开眼，看着跪在自己身边的庞繁润。
“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生活在海水里。”
庞繁润将他抱在自己的怀里，轻轻将他的碎发拨开，摸着他的脸说：“无论是什么颜色，你都是我生活过最漂亮的海。”
容渊看着她，安静的像一个襁褓之中的小孩，小孩看着面前的女人，那温柔知性的气息渗透进他的骨髓，带来远古时期就有的连接。
那是血脉之中的母性。
“你很美。”
他抬起手，轻轻触摸着她的脸颊，脸颊很软，滑滑的，手指根本停留不住，只能顺势滑下。
她接过坠下的手，将手心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温柔地看着他。
“我很美？你是在撩我吗？”
他摇头：“我不会对海中的任何生物产生情爱，我对你们都是平等的。”
“没有例外？”
“绝无例外。”他如是说道。
“好。”
庞繁润将那只抚摸着脸颊的手松开，任由它砸在主人的脸上。
“绝无例外的容渊先生，我饿了。”
他笑了，站起身，并不急着去拿新的碗盘，而是将她抱了起来，妥善安置在饭桌前。
在她坐下前，他还在硬邦邦的板凳上垫了一个厚厚的垫子。
庞繁润乖宝宝一般地坐好，等着他端来饭菜。
两碗褐色的颗粒物，两盘看起来都是绿色，但实际上并不是同一物种的青菜，这就是他们所有的食物。
她指着碗里的褐色颗粒物：“这是什么？”
“海里的浮游生物。”
“浮游生物？”
庞繁润又指着盘子里的菜：“这个又是什么？”
“海里自然生长的菜，吃起来脆脆的。”
浮游生物，海菜。
这不是吃饭，这是酷刑。
“我想吃陆地上人类们吃的东西。”
“你是鱼，不能吃那些，”容渊将她面前的碗推的更近，“快吃吧。”
给他一个面子。
庞繁润用筷子夹起一小点点，放进了嘴里，面无表情地嚼。
破案了，是巧克力味的麦片。
“我不想吃这个。”
“我这里只有这个。”
庞繁润痛苦地闭上眼：“要是吃这个的话，我就离开这里，投靠人类。”
抱歉，香香的饭饭是我最不能越过的底线。
容渊不解：“为什么你对食物的要求这么不一样？”
“我是被人类改造后的鱼，”她睁开眼，悲伤地望着他，“没有人类的吃食，我会活不下去。”
活不下去？
他慌了：“那该怎么办，我该去给你找人类的吃食……”
“不用。”
庞繁润制止了他，双手合十。
“和我一起这样做，我们一起祈祷，食物就可以降临了。”
“会有用吗？”
“你相信我。”
“好。”容渊合上手，看着她。
庞繁润提醒：“你应该闭上眼，这样海神才会相信我们是真诚的。”
容渊乖乖地闭上了眼。
阳光充盈着海水，透出蓝色，两个人面对着面，端坐在蓝色之海中，双眼紧闭，满是虔诚。
庞繁润在心里准备了一会儿，开口念道。
“我现在要吃寿司，麻辣烫，红烧肉，红烧猪蹄，杨枝甘露——请每天给我不一样的饭食谢谢，如果不知道给我吃什么，就去借菜谱，按顺序炒一本就可以了。”
“好了，可以睁开眼了。”
容渊睁开眼，眼前的饭菜没有任何变化，他抬头看看，质疑道：“海神听到我们的祈求了吗？”
“他听到了，如果装作没听到，他最喜欢的小宠物1号就会立马嗝屁。”
庞繁润弯起嘴角，笑得很狡诈。
1号并没有被胁迫的认知，反而称赞她。
“你遇见事情找海神是对的，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小鱼。”
小鱼无忧无虑，只在乎进食与繁殖，现在的小鱼实在太小，不能接触交配，进食，才是她最要紧的人生环节。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了，穿着统一白色大褂的人们推着一个个小推车，井然有序地按顺序将饭菜摆在桌子上，最后安安静静地走进电梯。
门再次关上，大海又变的纯净。
“为什么是人类来送饭？”
庞繁润拿起筷子，忽悠道：“海神大人控制了他们的思想，让他们为我送饭。”
“好厉害！”
容渊惊叹着。
“要是海神能把大海与陆地的屏障修好就好了。”
庞繁润想起那面大镜子：“是我打碎的那个吗？”
他点头：“你从人类手中逃出来，击碎屏障是为了回到大海，你很勇敢。”
“我们来祈祷，”庞繁润合上手，“明天屏障一定会被修好的。”
两人再次闭眼，只不过这一次容渊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祈求，庞繁润也没有替他说出口。
有则有之，无则没有。
庞繁润先一步睁开眼，吃了起来。
看她大快朵颐，容渊不由得有些好奇。
“这些是什么味道的？”
“是很好吃的味道。”
“有多好吃？”
“像我一样好吃。”
容渊皱起了眉：“可是我没有吃过你。”
庞繁润语塞，将麻辣烫推到了桌子正中央。
“你尝尝。”
他拒绝：“我不能吃人类的东西，我会被污染的。”
她忽悠：“大海有一定的自净能力，更何况你是在进食，消化了就不会有污染了。”
他犹豫：“真的吗……”
她肯定：“骗你我就不是小鱼！”
这是毒誓。
容渊信了，拿起筷子夹了起来，放进了自己嘴里。
“怎么样？”
他嚼啊嚼，随后眼睛一亮。
“味道和我吃过的都不一样，但是很好吃！”
庞繁润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那你以后就和我一起吃人类的饭吧。”
“好。”
大海有些保守，小鱼却接触过很多他没有接触过的东西。小鱼想让大海体验一下新奇，大海先是拒绝，但是只要小鱼劝一下，大海就会立刻接受。
小鱼不会骗大海，大海也不会骗小鱼。
他们面对彼此，永远都是如海水般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