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医给林绵绵请过脉,开了药后,撑着老腿又赶回御帐回禀。
他才掀开帐幕,成阳帝的声音就响起。
“云安县主身子如何?”
徐太医听成阳帝语气说得好像公事公办,面上神情却泄露了一丝担忧。
他喘顺了气,回道:“县主的身子经过上次大创,本就未养好,加之近来忧思过多,气血两虚,需用些好药进补养血。”
成阳帝闻言,惊愕不已:“朕赐了那么多银子,林家怎会买不起好药?”
他想起暗卫的汇报,本以为刘氏再怎么不慈,也不会在这上面克扣。
啪一声,成阳帝寒着脸,一掌拍裂了案几,斥责道:“这刘氏恶毒不仁,林正海亦懦弱无能,当个御史都高看了他。”
“还有暗卫是干什么吃的,这么重要的事都未曾禀报,真当朕修佛入禅,不会重罚了吗?”
“陛下息怒,当前还是县主身体重要。”
如今林绵绵已和沈知越定亲。
这又在封不了声的帐篷中。
福胜公公怕泄露消息,徒生事端,挥挥手让帐中的小太监都退出去,连忙上前劝阻。
成阳帝捻了几圈佛珠,才勉强将胸口那团火气压下去:“再以太后的名义,赐些滋补药材给那傻丫头。”
“好好好,老奴这就去办。”
福生公公面上笑呵呵,心中惊悚,陛下碰上林姑娘的事,是越发不能控制情绪了。
手底下暗中扯了徐老太医一起赶紧撤退。
只是帐中三人,一个在气头上,两个诚惶诚恐。
一时间都忘了被赏赐的人,出于礼数肯定要去谢恩的。
没过一会,离御帐不远的云安县主帐中。
林绵绵正阖着眼,支着额靠着案几,眼底尽是困倦。
看着小太监送来许多名贵药材,说是太后赏赐,心中疑虑更重。
“太后娘娘可真体恤,赏赐了这么多。”
刘氏满脸笑意,当着小太监的面恭维了太后好几句。
等小太监走后,她悠悠端起茶喝了一口,朝林绵绵嘱咐道:“一会你去跟太后谢恩的时候,带上你妹妹。”
“上次的宋公子身份,娘打听了,那可是相当金贵之人,未来要坐那个位置的!”
刘氏指了指御帐的方向,继续说道:“我们也不肖想他的妻位,若是能得个侧位,都是祖上烧了高香。”
“这!母亲,这主意父亲不会同意的。”
林绵绵真没想到母亲竟是那种为了权势,让女儿做妾之人。
她以为她只是有点小贪财而已。
“哼,你父亲胆小如鼠,整日怕自己多沾点油水,会乌纱帽不保。”
刘氏手中茶盏重重一放:“我们若不自己争取,你看看,靠他会有机会随驾春猎吗?”
林心诺也接嘴:“就是,姐姐,只是让你带我在太后面前留个印象而已,没多为难吧。”
“咳咳!好吧,心诺,是福是祸都是你自己的人生。”
林绵绵轻咳了几声,只想尽快把礼谢了,把任务办了,就示意翠翠扶她起身。
“小姐,你身子还没好,要不明日再去。”
翠翠握上自家小姐的手,便觉凉得很,担忧劝阻。
刘氏面露不喜:“就这点路,今日就去,早点去谢恩,免得太后觉得我们林家不懂事。”
林绵绵带着林心诺到了太后帐外,却只是跟守在帐外的宫女告罪了声,自己病体就不进去面见太后了。
她在帐外磕了个头,就转身离开。
“姐姐!你?”
林心诺不敢在太后帐前喧哗,只好走远几步才质问林绵绵。
“我本就在生病,怎能带着病气面见太后。”
林绵绵悠悠说道。
林心诺觉得姐姐就是故意的,气恼道:“那就该等病好了再来啊,现在谢都谢过恩了,没机会见太后娘娘了!”
“不是母亲要我们今日就来谢恩吗?”
林绵绵无辜地眨眨眼。
这边林心诺气得跳脚,那边太后听了宫女禀告,却是一头雾水。
“难道是故意无中生有,好让太后您背个贤名?”
太后身旁的陈嬷嬷猜测起来。
在宫里各种争宠的手段见多了,什么招都有人使。
“把人唤回来给哀家问问,这云安县主难道是那等阿谀小人?”
于是好不容易快到自己帐子的林绵绵两姐妹,突然又被唤了回去。
林心诺本以为机来运转,没想再到太后帐前却被拦了下去,只准姐姐一个人进去。
“臣女林绵绵,参见太后娘娘。”
林绵绵挺直腰背进了帐中,也不到处看,低着头板板正正的行礼。
“你就是云安县主?抬起头让哀家看看!”
一道慈和的声音从上头传来,林绵绵抬起头,就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贵妇人靠在一张红棕檀木榻上,正好奇打量她。
太后一对上那双清澈无垢的双眸,便觉眼前的少女绝不是那等小人。
她眯了眯眼,再仔细一打量,就深深抽了口气。
要说太后在宫中四十来年,什么样的美人她没见过。
可这个云安县主的美,还是让她为之一惊。
面容美的,比不上她五官如天赐般精细雕琢。
身段妖娆的,比不上她恰到好处的曼妙天成。
更难得是能把媚和纯融合到如此自然。
好一个粉妆玉琢的绝世佳人!
“你那赏赐……”
太后刚想询问,忽想到什么,那话就梗在了喉间,气一岔,连连咳嗽起来。
“呀!主子您没事吧!”侍立在旁的陈嬷嬷急忙伸手替太后顺了顺背。
“没事,没事,就是岔了一口气。”
太后缓过气,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又说道:“刚说到哪?哦对赏赐,那些赏赐就是给你的,不用客气,你可是救了万民的活菩萨啊。”
更是度了她那朽木儿子的菩萨!
“臣女也没出什么力,真正出力的都是那些辛苦的医工大夫。”
林绵绵说着再次当太后面叩头,谢过太后为她请太医,赏名药。
“还请了太医……”
太后听了谢恩,小声嘀咕了句。
能借她名,请得动太医的,只有她那整日说要入佛道的皇帝儿子了。
她瞧了瞧底下鲜嫩的小美人,不由暗中翻了个白眼。
哼!老牛吃嫩草,要不是这老牛是她家的,她绝对要出手阻止!
“小姑娘长得真俊呐,家中还有些什么人?平时都做些什么?喜欢吃什么?”
太后心中不断吐槽自家那头牛,面上笑意漫上眼底,招招手让小姑娘上跟前来。
太后拉着林绵绵“寒暄”了一个多时辰,把她全家都盘问一边后,见小姑娘困倦的如小鸡啄米,爱怜地掐了掐那滑嫩的小脸,依依不舍放她走了。
陪听了许久的陈嬷嬷,等人一走,就忍不住问道:“主子,您这是?”
“这棵小嫩草,啊不,这林姑娘,就是皇帝那心上人没错了!”
太后眉眼弯弯,乐得不行:“这回入了心的纳进来,我看那倔驴还能天天,转那黑珠子不成!”
“啊?真是这云安县主?”
陈嬷嬷惊疑道:“可,可她刚跟沈将军家的儿子定了亲呀!”
沈知越作为全上京女子的梦中人,定亲那是多大的事,多少女子暗中咬碎了牙。
闹得她早听了一耳朵的酸话。
“什么!”
太后之前要有多欢喜,现下就有多闹心。
一时郁气冲心,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主子!快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