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封闭的房间内,紫色烟雾环绕。
曼荼罗一进来就开始咳嗽。
赵宝罗的话本让明思扬十分反感,进了高僧的禅房,这个味道更是加重了他的不满情绪。
“等和这个人说完话我就带她走。”明思扬说。
二人都皱着眉头挤着眼睛。
高僧倒是不像赵宝罗那样,不肯正眼看人。
高僧盘坐在软垫上,对房间里烟雾缭绕的环境适应良好。
“曼思曼荼罗……曼荼罗施主。”高僧行了个佛家的礼。
曼荼罗说:“是我。听说您懂得那三本经书其中的奥秘,真的吗?”
高僧抬起头,盯着曼荼罗上下打量,却一句话都不说。
明思扬问:“您看什么呢?您怎么不回答问题呢?”
高僧胡须浓密而又绵长,眉毛也是,小小的眼睛艰难地透过眉毛,看着曼荼罗。
“手上有血,脑中干净。”
高僧看了半天,说出这样一句话。
“你说什么?”曼荼罗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干干净净的。
明思扬表示不理解:“我们都是凡夫俗子,您有什么话,直接说。”
高僧发出如同木头摩擦一般的沉重笑声。
“你到底想说什么?”明思扬追问道,“求您把话说明白。那《曼思曼荼罗经》上写得到底是什么字?”
“我知道它们,却不能说出是什么。”高僧说,“在我之前,任何完整翻译经书中内容的人都死去了,任何经书译文的人都失去双眼,任何说出经书内容的人失去说话的能力。
我的师父在圆寂之前,把经书的内容告诉了我。
我没有他那样的勇气。
姑娘,你大可以不千里迢迢来这里。你命不久矣。”
曼荼罗像一根钉在地上的铁桩,不说话,眼神也不再流动。
明思扬以为曼荼罗会勃然大怒,却瞥见她毫无反应,一动不动的身影在烟雾中像鬼魅一样,明思扬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曼荼罗静静站着,表情僵硬。
她到父母家之后的事情好像从她离开那个房子开始就记不得了。
我看到了什么?我忘记了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抹去了记忆?
曼荼罗问自己。
高僧从破旧的书架上用手指划过一本用红布包裹的书。
“这是古人的译本。你要是想知道到底写了什么,拿去看看。”
高僧一边说,一边把它取出来,递给曼荼罗。
曼荼罗颤颤巍巍地伸手接过它们。
高僧说:“那上面的文字属于苯元教。苯元教文无处可考,好在,古人有翻译。
此译本耗时十八年,经过三代祭司之手,得以完成。
你们要是认识学汉语言文学的人——或者你们自己去学,应该就能明白其中的内涵了。”
曼荼罗是学考古出身,要看懂古人的译文是不难的。
但接过那几本书后,曼荼罗隔着红布感觉到凉意。
凉意!她已经许久没有对温度的感应了。
明思扬戳戳曼荼罗说:“曼荼罗?你怎么没有一点反应?你听见刚才高僧说的话了吗?”
曼荼罗依旧不动,缓缓开口道:“好凉。这个东西好凉。”
“什么?”
明思扬用手轻轻触碰,明明是正常温度。
曼荼罗没有回答明思扬的话,她的头微微低着,眼珠向上,神色诡异:“高僧能不能洞见过去和未来?”
高僧的动作比曼荼罗坦然,他仰着头,平视着她:“若是我的师父,大概能看见女施主的过去。我道行尚浅,看不出来。
女施主离开这里,恐怕还会有危险。”
明思扬拽拽曼荼罗的衣服:“曼荼罗,不管怎么样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曼荼罗的动作像一个刚被咬伤的丧尸,还没完全尸变,但动作已经和正常人不同了。
曼荼罗无视明思扬的焦急,也无视高僧的话,努力思考在父母的房子里发生的事。
“不会的……”曼荼罗抱着自己的头,终于不像丧尸了,“不会这样的!”
“不会怎么样?曼荼罗,曼荼罗你怎么回事啊?怎么一到了这里你就不对劲……曼荼罗,曼荼罗?”明思扬蹲下,晃着曼荼罗的肩膀,“站起来啊!”
高僧口中念念有词。
老和尚一念经,曼荼罗似乎更头疼了。
“我记不得了,我什么都记不得了……我没办法想起来……”
“想不起来就不想起来了。”明思扬说,“好啦,站起来吧!曼荼罗,你别这样吓我!这荒山野岭的我可打不了120!”
门外,杨吉仍旧老老实实坐在树荫下。
天黑了,杨吉有点胆怯,听见寺庙庭院里有女人的哭喊声后,杨吉更害怕了。
杨吉双手合十,作祈祷状。
他担心是他眼睁睁看着死去的女同学来找他报复。
那个女孩在班里表现得普普通通,没什么人在意。女孩被老师带走的时候,他出门跟去,其实并不是担心她,更多的是好奇而且不想一直在教室里坐着。
死的时候那个女孩好像看见他了,眼睛瞪得老大,还冲他伸手,希望他能救她。
他被吓傻了,看见女孩吐着舌头,神色惊恐,转身就跑。
幸好那几个老师没注意到他,不然他就死定了。
“对不起,对不起,可是你不是我杀的……”杨吉把头埋进膝盖,合十的手上下左右晃动,“你……你要索命也不应该来找我啊……那两个人上哪里去了,怎么能把我一个人留在外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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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区的人很少,大部分下来上个厕所就回到车上去了。
周恪思带着一把水果刀,藏在公文包里,在服务区乱晃。他希望在这里能找到自己的目标。
抬头看了一眼,今晚有月亮,神灵在云后应该能看见。
唉,真不想干这种缺德事。不过,这都是爸爸教的,不能怪我。
周恪思心想。
他悠哉悠哉地逛来逛去,找到一家还没有装修好的店铺。
监控坏了,偶尔有人从这里路过。
周恪思静静地等待着。
一个和他一样年轻的男人走过,周恪思拿起水果刀冲着腰眼处就是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