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这么些时日，总算是瞧见了一条溪流。”何初白鞠起一碰清水，看水流从指缝中流下，时满和南鹊在一旁警戒。
“这整日的风吹日晒，最爱说话的人离了水都萎靡不振。”曾幼雯笑着望向林向甜。
活泼如林向甜话也少了不少，默默在一旁用小巧的脚勾着水花。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这小妮子便脱了鞋袜坐在大石上晃着脚丫子。
虽说入了夏，可溪水还是凉意阵阵。
“当心着凉...”
林向甜扭过头，“我身体可比一般的闺秀强健，不用担心我。”
“也不知是谁骑马吐了一身，满身酸臭回来。”何初白揶揄道。
“绝不可能有臭味，我走了五里早便将臭味吹散了，你们闻不到的。再者说了，个人的体质是不同的，有人晕船自然便有人晕马，与身体强健与否无关。”林向甜在自己武功高强、身体强健这件事上一向思路清晰。
“我这算是吃了读书少的亏了，怪我。”
何初白知晓林向甜一点便炸，但就是忍不住想逗逗她，看快乐小狗炸毛也是美事一桩。
这时，上游的水流突然涌下一片血色，何初白脸色微变。
“甜甜，过来。”命令般的语气又快又急。
林向甜不明所以在原地没有动，“怎么了？”
“水里有脏东西。”
曾幼雯敏锐地察觉到了何初白的情绪变化，示意画眉将林向甜扶起来。
“你们没看到吗？”何初白十分疑惑。
“水里什么也没有啊。”林向甜穿着鞋袜向河边望去。
“......”
何初白让众人退至安全地带，眼睛却紧紧盯着出现血色的地方，不期然与一只睁着的白色眼睛对上。
她顿时僵在原地，寒毛根根竖起。
这是...死不瞑目？！
“小白，你看到什么了？”曾幼雯打断何初白的魔怔状态。
“你们...没看见吗？”何初白一顿一顿将头扭过去看着曾幼雯的眼睛。
“什么也没有啊，小白你到底看见什么了，真是急死个人。”林向甜伸长了脖子想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岔了，我瞧见一根水草在水里摇摆还以为是水蛇呢。”何初白嘴角扯出一抹笑。
“这样啊，我以为你瞧见尸体了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林向甜随口一说，何初白心里却一咯噔。
“怎么可能呢...河中出现尸体太吓人了吧。”
“怎么不可能，之前有个老奶奶同我说过，她家乡那里有条河，年年飘尸体，村子里的人都不敢用河里的水洗衣做饭或饮用。村子里的人大都搬了出去，她们一家也是因为害怕才背井离乡来到望都的。”林向甜瞪大眼睛试图使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
何初白后背止不住发凉，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是怎么回事？精准锁定？
她忽的想到了那双碧蓝的眼眸，那平静之下掩藏的无尽思绪。
“应当快启程了，我们回去吧。”何初白心神不定地拉着曾幼雯的手，却立时被凉意侵袭。
太凉了，何初白下意识松开手，对曾幼雯勉强一笑，“我...”
“没关系。”曾幼雯莞尔一笑，她知晓自己手凉，其他人一向不喜欢牵她的手。
她体贴的不去戳穿这个人尽皆知的秘密。
“快走吧，这个地方给人的感觉确实不怎么舒服。”有一股熟悉到令人厌恶的气息。
“嗯嗯。”林向甜没有异议，比起一个人呆着，她更愿意同好姐妹在一起。
既然小白和阿雯都说这里不是好地方，那必然是有她们的道理的，她只需要跟着她们准没错。
——
林向甜自从走失后便特别嗜睡，在马车启程摇摇晃晃的震感中沉沉睡去。
剩下两人紧挨着各怀心思。
曾幼雯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可何初白的神色十分古怪，察言观色的她一眼便能瞧出其中的不对劲。
尤其是在表姐无意中说出那个老奶奶的话时，小白听的很认真，谎话也编的十分拙劣。
最可能的可能便是——真的有尸体。
以她的角度，被遮挡的可能性不大，那么便是她们看不见...
还有一种情况...尸体是小白幻想出来的...
两种情况都不太妙。
曾幼雯显得十分冷静，枕着手的素净小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只有她能看见，这件事情真的不太妙！
最有可能的牛鬼蛇神便是消失了十日的白竺，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妖怪，可这点本事应当是有的。
何初白有些奇怪，为何她不害怕白竺？
难道是他小倌的形象在她心里太根深蒂固了？
最坏的结果便是她又被其他精怪盯上了。
尸体是怎么回事，告诉她她的下场也是这样吗？
话说河里的那位兄台长得还挺奇特，比雪还要圣洁的眼眸和睫毛看着真是太...恐怖了！再圣洁架不住他长得凶神恶煞。
柔软的毛发贴在耳上十分狼狈，更添了几分可怖。
——
“公主，该洗漱了。”时满端着洗脚盆轻声唤着何初白。
公主最近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啊？！哦好...”何初白回过神来，将脚伸进盆中。
“公主，袜子！”
时满将湿透的袜子脱下放至一旁，一遍遍将水浇至足背。
“公主有何心事不妨说出来，免得郁结于心。”
何初白斟酌着开口：“时满，你觉得这世上有神仙鬼怪吗？”
“这都是怪力乱神之说，公主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便是真的有，可公主有圣上的真龙之气护佑，寻常的精怪不敢近身的。”时满不当一回事。
小满满啊，话不要说的太满，毕竟知识是死的，精怪是活的。
“行了，拿出去吧，我想歇息了。”
“是，公主。”
何初白辗转难眠，一闭上眼睛便浮现出那河中怪物的眼睛。
“公主这段时间有没有想奴家？”
何初白虎躯一震猛的睁开眼，你奶奶个腿，大半夜想吓死谁！
流转的碧蓝色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一时间她脑中一片空白，这般风华无论再看多少次，依然会被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