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关天的时刻,马车夫自然不会掉链子。
一盏茶不到,一家医馆映入眼帘,何初白下了马车,将房门敲的震天响。
“何人喧哗?这大半夜的,让人不得安生。”
药童一拉开门,只见门前乌泱泱站着一群人挡在门口,大多是做府丁打扮。
“你...你们是来求医的?”
“是,快去叫大夫,马上!”何初白拿出公主的气势。
药童一溜烟没了踪影。
“师傅,门口来了人求医,乌泱泱的站了一大片,来头不小,您老赶紧瞧瞧去。”药童气喘吁吁在大夫门前敲着门。
那中年大夫一听,披上外衣便随着药童行至大堂,见为首的少女被一众奴仆众星捧月着,华服宝簪在身,更不敢怠慢。
“去,药箱给我拿来。”
“是,师傅。”
“人在马车上流着血,不便移动,你上去给他看诊。”
大夫应诺,小心上了马车,门帘被掀起。
他暗自着心惊少年的美貌,却想起外头还有个催命女郎,立刻收敛心神。
将少年的衣服剥开,一条条血痕漫布全身,大夫有些愕然,这得是流了多少血,将里衣都染红了。
他迅速消毒止血,撒上金疮药,期间少年只是咬紧牙关,同时不停有汗珠滴落。
这金疮药莫非失效了,怎的撒了这么些效果却不甚明显,也罢,聊胜于无。
大夫又从箱中翻出针线包,将银针消过毒后施针,堪堪将血止住。
这少年真真是福大命大,幸好送医及时,否则外头的那位极可能让他去陪这小少年。
大夫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这年头,大夫是越来越难当了,一个不小心便是陪葬或是诛九族。
万幸今日只是让他止个血...
“大人,这位小公子的性命已无虞,伤好前不得沾水......”
大夫又说了一堆注意事项,一旁的小厮倒是听得认真。
笑话,除了他,在场的人谁还在乎他家公子的身体。
“多谢大夫深夜问诊,这是大夫的诊金,略表心意,今夜之事......”
大夫感受着手里的分量,笑的真心实意道:“大人放心,今夜鄙人谁也没见着,一直在屋内歇息。”
这样的事多来几次他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富贵险中求啊......
何初白满意地转身上了马车。
“大人慢走!”
白竺无力的靠着马车,伤口仍然火辣辣的。
两人相顾无言,外头传来时满的询问声。
“公主,您看是回公主府还是......”
何初白将询问的眼神投向白竺,见他依旧不看她才想起她下了命令。
脑中想起刚刚的场景还有些尴尬,何初白不自在的问道:“你想去哪?”
“劳烦公主将奴家二人送回倾诉楼,否则嬷嬷明日会发现端倪。”白竺将前半句的音量提高了些,此举扯动了伤口,豆大的汗珠滚落至锁骨。
时满没听见公主的声音,便知这是默许,让车夫调头向倾诉楼去。
“你为何今日不用接客?”
“奴家谎称有疾。”
白竺的态度温顺的不可思议,问什么答什么,可何初白就是哪哪都看他不顺眼。
“我会让嬷嬷废除那些调教方法的。”何初白有些闷闷的。
“不必,阳奉阴违之事公主应该听说过不少,若是逼急了他们,便有更极端更阴损的法子。”
“我心意已决,若是因为疼痛而不挖去腐肉,伤口不会自己愈合,而是会化脓、感染,乃至最后湮灭在这世间。”
“奴家受教了。”白竺回的极快,显然是没将她的听进去。
“大概我是有些理想化了,因此我欲让你做我手中的刀,替我祖父除去这些腐肉。”
何初白瞧着白竺毫无反应的脸,心里敲起了小鼓。
他是否愿意?
“这是奴家的荣幸,楼里的其他人也不用再奴颜屈膝、忍气吞声。”
是她忘了,她是公主,他根本没有说不的余地。
何初白见他不欲多说,也默默沉思着。
——
“多谢公主今日的所作所为,白竺定会铭记在心,为公主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不必暗戳戳的讽刺她吧,她也是被逼的,若不是镜瓷被她赎回家去了,她必不会要求他。
再着说,若不是他,她也不会起这悲悯的心思。
白竺自讨没趣,颤巍巍下了马车,小厮急忙上前搀扶。
等马车和夜色融为一体,白竺缓缓直起身子。
——
折腾了一天,何初白有些迫不急待要跟亲亲娘亲分享一天的奇妙见闻。
“娘!我回来了!”
何初白像一只蓝蝴蝶悄然飘进了坐在桌边打着瞌睡的钟月黎怀里。
“你怎的坐在这里,身子爽利了?”
“比刚来时好些,若是在床上躺着恐怕我此时早已睡着了。”
“你怎的这个时辰才回来,害我担心受怕。”
“回府的路上遇到些突发情况。”
于是何初白将她如何如何发现白竺,如何如何跟踪他发现他的秘密,再如何如何在回府的路上捡到他替他找大夫最后达成合作等一系列事件讲了个痛快。
“你今夜的经历还真是丰富,不过,那白竺当真有你说的那么好看?”
果然,女人最懂女人,她一猜便知她娘第一句问的必定是这个。
“是,跟仙人下凡似的,言语根本形容不出来的容貌。”
“有机会带娘去瞧瞧呗,明日,娘看明日便是个好日子,正好娘明日没安排行程,必须走着!”
“前几日在倾诉楼你不是瞧见过,怎的装失忆?”
“我怎的不知我见过?”
“我将他错认成了镜瓷。”
钟月黎恍然大悟。
“原来是他啊,那日我便看呆了,明日我还要去,你就带娘去嘛~”
“也行,本来明日我便要去楼里,他受伤了,我得给他打掩护,否则便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行,明日咱们便将他给包了!”
白竺:本来受伤就烦,这女人还拿强权压我。
何初白:公主公主我是公主......
白竺:我疼的?我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