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庄主。”
“你不该出来。”西门吹雪并没有委婉的意思,“凉气入体,若是着凉,你的伤好便要耽误更多的时间。”
念南音笑了,“习武之人,没那么柔弱,不会耽误与庄主的比试。”
她既然如此说,西门吹雪便也也丢开了此事。比起她的身体如何,他自然是更关心她话里的意思。
他救她,本就是为了她的剑。
上一回,她领会错了他的意思。
这一次,西门吹雪眼中露出了炽热的光芒,目光似在这漫天飞雪上,却又绝不是在赏雪。“我要你伤好了之后,跟我比一次剑,死生不论。”
“死生不论?”念南音惊讶转头,却又觉得应该。她就说,救命之恩,怎么会简简单单只比一次剑就抵消了?
“是,”西门吹雪亦转过身,直盯她的双眼,“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杀了你。”
念南音愣住了。
此时她才发现,这位西门庄主,她的这位救命恩人,实在是一个极端的剑客。他此时,不像是江湖中人,反倒像是佛像前一个极为虔诚的信徒。
似乎,除了比试,没有旁的东西可以再动摇他的心神。
可一场比剑,又怎该是他所说这般注定有人死去的结局?以往,念南音参与过的比试不计其数。
约莫是她十二岁起吧,同门师兄弟之间比试,与华山派、嵩山派的师兄弟们比试……
念南音输过吗?输过的。
可是,没有哪一场比试,会像今日还不曾比试的这场一般,比输了,就该死去。
西门吹雪在乎命吗?或许在乎,但远不如对他的剑那般在乎。
可念南音不同。她,惜命。
若非如此,早在意识到这里绝非她之来处之时,她就该动了轻生以殉国殉教的念头。
清兵入关,山河破碎,她的师兄弟们,师姊妹们,一个个曾在她眼前倒下……
所以,念南音清楚,人,唯只活着,才能谈什么希望。
她也不知,自己是否是西门吹雪的对手。毕竟这样虔诚的剑客,她平生从未遇见过。
但,她也再清楚不过。她的命都是人家救回来的,就算这场比试死生不论,她也不该拒绝。
所以,念南音终究还是应了句:“好。”
何况,这场比试,未必就会有人真的死去。
西门吹雪跟多少人比过剑,又或者说杀过多少人,念南音不清楚,也无心去问。
但,念南音却敢说,她经历过的比试,杀过的人,一定是比他多的。
习武之人,潜心练习应该,可取长补短,依旧应该。尤其她之前几近濒死,从中而得的感悟,也是受益匪浅。
甚至,念南音由阿凫搀扶着回房之后,仍不忘有些疑惑地想:莫非是此地江湖之中平和无忧,争斗难见,所以西门庄主才会主动求死?
是的,他这般死生不论的比试,在念南音看来就是主动求死。
说句难听些的话,西门吹雪,年轻。他于剑道一途,不管天赋几何,他总归还缺少经验和领悟。
似她这般年龄相差无几之人,胜负、生死皆是难料。可若是那等年长的剑道前辈呢?当真遇见,西门吹雪会不请战?
这,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总归,念南音是不懂的。
她在想,该要如何比试,才能保住自己的命,又不伤了恩人的性命。
……